卫绾惊恐地后退, 要出声惊呼, 那人却劈手掐在了雪颈之上。
她惊愕地抬起了头, 此时风裹着密雪冲开了窗门。
卫绾被掐得几乎喘不过气, 勉强挣扎抬起头,那人低声道:“切莫挣扎, 否则娘娘不能活过明日。”
那人的嗓音有种独特的温柔, 但又隐含锋利。
雪花漫卷, 身上彻骨地发冷,卫绾被掐得呼吸不畅,滚烫晶莹的泪珠儿从眼眶中滚落而下。
那人忽然卷起了卫绾身边的一床棉被, 连封了卫绾几处穴道,裹挟着人, 便将人捆走了。他跃出房门, 风雪之声忽然大了起来。
卫绾噙着热泪,嗓子已挤不出丝毫的声音,举目四望,这客店之中黑灯瞎火,无人行走,卫绾惊愕地仰起了头, 要朝那人看去。
但夜色漆黑,什么也没瞧见。
冷风犹如刀割,卫绾露于外的脸颊渐渐被冻僵。那人抱着人冲出客店之后, 便将卫绾连着棉被打横抱上了马背。
跟着他坐上来,策马扬鞭, 迎着冷风寒雪朝城门飒沓而去。
城中有隐微灯火之处,卫绾奋力地偏过头,朝胯.下策马的男子极目望去。这人知晓自己的身份,还敢绑住自己?
无奈她穴道被封,仅能发出喑哑的字节,说不出别的话。
那人在出城门之后,终于看了她一眼,“太子妃不必担忧,我们主上对你绝无恶意。但我们需要你去同太子殿下谈一笔买卖。”
此时他催马扬鞭,已离城数里,积雪尺深的阔道旁停着早已备好的马车,卫绾被粗鲁地抱下来,连人带被一把塞入了马车,跟着那人也走入,将卫绾身上的穴道解开了几处,卫绾四肢依然麻痹,但经脉已经在渐渐活络复原。
她要伸掌去推那人,反被制住,此时她才看清这人的脸。
这是陌生的脸,是个年约二十七八的青年人,相貌阴柔,当他那双眼盯着卫绾之时,总让她想起山里出其不意攻击人类的毒蛇。
卫绾痛斥:“休想!你们主上到底是谁?”
“见了,太子妃自知。”
他不再说话,一路紧盯着卫绾,她极不自在。
马车不知走到了何处,开始颠簸起来,卫绾紧紧拉着棉被,盖在自己身上,心中极为不安。
车中燃着一盏铜灯,灯火随着颠簸,渐渐地有了熄灭的意思,卫绾唯恐夜黑风高,这必将使她更恐惧,她忙伸手去一把抓住了灯盏,不顾那滚烫的灯油溅落在手背,低低地发出一声呼痛,便咬唇戒备地拎在了手里,护着那点微弱的火苗。
青年见了,意味难明地发出笑声,却开始自报家门,“在下沈秋屏,琅琊人士。”
卫绾不愿听,别过了头,却语调冰冷,丝毫不肯认命:“既然不肯说你们主子是谁,你是谁,我也不在乎。”
那人却笑了一声,阴凉的蛇,卫绾觉得自己的脖颈上仿佛缠上了那湿软阴黑之物,恶心得几欲呕吐,她的手紧紧地扶住了马车。
沈秋屏望着戒备得如临大敌的太子妃,烛火之间,佳人芙蓉花面,微微含粉,实在国色。他情不自禁地发出轻笑声,“太子妃不奇怪,为何冯炎突然离开陇西?”
卫绾怔住,脑中忽然灵光乍现,继而她怒瞪过来,剪水双瞳几乎要冒出火焰。
沈秋屏失笑,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是我的人,对冯炎递了假消息。他人虽然忠心,可却不大聪慧。太子供以联络的徽记,早已被我们识破,此地乃是鱼龙混杂的河西,要假扮太子的人马并非难事,可笑冯炎与你一听说太子可能深陷险境的消息立马便站不住脚了。”
原来如此。
冯炎果然是被故意支走的,卫绾气得娇躯发抖,怒而嗔目。
沈秋屏大方地告诉了她:“并且,那帮羌人过于愚昧,他们只知道保护他们昏迷不醒的王子,却不知道,其实伊冒的暗线在太子收网之后,已很难闯关进入陇西,即便真有人环伺你们所住的客店,也是冲着太子妃来的。”
“传闻,太子与娘娘很是恩爱啊。”
卫绾再度怔住。
沈秋屏忽然伸出手来,一把掐住了卫绾的脸,卫绾欲张口咬他,沈秋屏失笑,一掌甩了出去。
卫绾的头磕在了轩木上,撞得头晕眼花,恶心呕吐之感更甚,手上的铜灯也没护住,打翻在地,沈秋屏微微一笑,弯腰下去,伸脚灭了灯火。
卫绾唯恐此人对她心有邪念,紧紧地拉上了锦被。
黑暗之中男人佝偻着的身影慢慢立正,那种恶感与恐惧于卫绾心头更甚,倘若,倘若……她护不住清白,该如何?
沈秋屏的脚在不断起伏的马车地板上碾了碾,将火星扑灭了,嗓音幽微,隐隐透着笑:“勿惧,沈某不敢动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