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的手却极为轻佻地划过了卫绾玉嫩的颊,阴柔的声音近在耳畔,令人发颤:“方才灯下一观,着实惊艳于太子妃娘娘的国色芳姿,太子身份高贵,生来便是太子,不须争取,陛下便安排了最美的女人配他,实在好福气。”
卫绾闭上了眼睛,掌心发颤,心中只想到,殿下可曾知道,她早已落入贼寇之手?
他几时能来救她……
面对如此一个阴毒之人,她几乎要窒息,他可知道?
天色暮时,一队人卷风裹雪,纵马入城。
冯炎神色焦灼,带着兵闯入之前太子下榻的客店,却仿佛人去楼空,仅剩下那几个羌人仍在走动。
冯炎焦急地一把捉住羌人侍者的一只肩膀,“太子妃可在?”
前几日,冯炎带着人仓促离开陇西,直奔草原而去。中途,冯炎意外地觉着不对,唯恐中了调虎离山的阴谋,便带着人就地驻扎,另派人去问消息。
主公的眼线遍布中原,四处都有线人,冯炎着人一问,果然便知道,那消息传出有误,主公从深入草原之后,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冯炎大惊失色,抬手重重抽了自己一记耳光,分毫不敢耽搁,立即率众而返。
没有想到这一问,果然便问出了不寻常。
羌人侍者目光左右躲闪,几乎不敢说,冯炎暴喝:“直说无妨!”
羌人这才左右为难,解释道:“昨夜里下了一场大雪,甚至起了妖风,我们服侍殿下休息之后,便不敢耽搁,各自下榻熟睡了去,跟着便跟大梦三生似的,雷打不醒,一觉睡到了晌午……”
侍者怕冯炎不信,怪罪到自己头上,忙将证据搜罗出来,冯炎定睛一看,竟是江湖九流惯用的下三滥的迷魂香!冯炎虎吼一声,懊悔不已!
这群羌人世代居于西陲,不堪教化,哪知道中原人的伎俩!
他仍是不肯甘心,疾步朝太子妃的寝房走去,重重地敲了好几记,无人回话,于是冯炎抽剑出鞘,劈开了房门,大步入里。里头空荡荡的,冯炎的心重重地沉入了谷底,他仍然强自冷静地走到床榻旁,探手一摸,棉褥自然早已冷透,看起来没有厮打的痕迹,那人想必极其轻易地便拐走了太子妃。
并且,榻上的被褥遗落了。说不定是被那贼人一道卷走的。
此时冯炎的下属均已冲了进来,望着头儿面露痛苦懊悔、青筋暴露的神色,均怔怔不敢说话。
“头儿,这……”
“分兵去找,要快!”
冯炎暴喝,又朝他们当中一人道:“老六,你仍旧照我原路,潜入草原,速去禀报主公!便说太子妃失踪一事,是有人有预谋地行事的!一旦、一旦找回太子妃,臣冯炎便以死谢罪!”
老六不忍,但知晓头儿这次犯了大过,主公恐怕不能饶恕,动容道:“头儿,如能敢在通知主公之前,救回太子妃,咱们便不必一死谢罪。”说罢他急匆地奔出了客店,牵马离开。
冯炎领着剩下的人,焦头烂额地出城寻找。
不知不觉,初生的旭日斜斜地越过长河,几乎迎面挂在飞驰行进的马车之上。
卫绾恍然意识到,他们这竟是在朝着东南行进,一天两夜过去,早已与殿下他们越来越远了!
卫绾的心中涌出一股绝望来,她瑟瑟地咬紧了牙关,忍着愠怒盯着侧身望向窗外旭日的沈秋屏。
这一天两夜里,所用的水与食物,都是沈秋屏拿来的,卫绾起先不肯用,沈秋屏也不逼迫她,直至卫绾嘴唇干裂,腹中饥肠辘辘,实在是捱不过了,心道即便逃命也需要体力,何况她眼下已成了阶下囚了,沈秋屏不至于害她,才用了些。
食物与水没有毒,但这也并不能让卫绾松懈。
相处下来,沈秋屏对着卫绾这样的小女子的心思也了解了一些,一路上始终温言软语,笑意阴森待她,一边安抚,一边恐吓,致使卫绾像只胆小的鹌鹑般不敢动弹。
卫绾两辈子没遇上这么可怕之人,咬紧了唇齿,肌肤战栗,只要这人稍稍靠近一点,她便浑身冒鸡皮疙瘩。
也不知道此时出了陇西,到了何地,日上花梢之际,忽逢人拦住了去路。
马车骤然顿住,沈秋屏原本隐隐含笑的眼,也倏忽之间凛然,他按紧了腰间精致的剑鞘,如临大敌般戒备。
跟着下属来拉开了门,“公子,有人来了。”
沈秋屏与卫绾同时急迫地朝马车之外望去。
尺深的积雪,并不因初生高照的暖日所融化,山前晴光之中,数十名便服装扮的骑兵,马蹄深深没入雪地之中,他们屏息而待命,当先一人,雪白暖袍服,拥着浅灰狐裘,容色如玉,袖袍之中的探出的手指修长而莹白,握缰越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