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殷臻骑在马上, 再次打了个喷嚏, 他不由伸手摸了摸烧的通红的耳朵。
“臻哥儿莫不是生病了”三公主骑马走在前头。
她已经有二十多日没有沐浴过了。
原来在京城的时候, 她最初在宫里训练, 后头到了京郊大营里练兵,但身边始终有宫人伺候着, 也不觉得如何。
到了渭城, 虽然与将士们同吃同住, 但她到底是公主, 天然身份便与寻常的将军高上一等,渭城条件不如长安优渥, 她给六公主寄信的时候还简单抱怨了几句。
可到了今日她才知晓人的底线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打破的,放在数月前她压根儿想不到自己竟然也有二十多日不曾沐浴这样的经历。
“三姐姐与其担心我生病,还不若担心科尔多的王妃和子女。”殷臻忍无可忍的翻了白眼。
放在前世他想都想不到自己还有与兄弟姊妹这样并肩战斗的一日。
他们这一行几乎带的兵马并不多,不过五百多人, 科尔多王庭里上上下下将近一千五百人,若是全都带走,人一多,他们看顾不过来,只要消息泄露几乎就是灭顶之灾。
三个少年聚集在一起, 瞧出三公主隐约带着的犹豫和赵王的不忍,殷臻抢先下了屠杀五岁以上七十岁以下男子的命令。
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这样严苛的政令一出, 身边的两人将以什么样的看法对着自己,可是多拖延一瞬便多一瞬的危机,殷臻不敢去赌——他甚至想着, 大不了就回到前世十三死后、徽音死后那样孤家寡人的日子——可他心底还是隐约期盼着,身边的人能看懂他的苦心。
而事实证明他到底还是没有看错人。
赵王犹豫是因为顾念着将要出世的孩子,如今相当于这个弟弟替自己免去了双手染血的情状,他心里只有感激。
至于三公主,则是满心的佩服。
从她挑选宫女训练女官的一日开始,她便明白自己走上的将是一条孤独的教人误解的道路,哪怕她明白想要做一个好的将军,对待不死不休的敌人只有比对方更残酷,怜悯应该是留给自己的将士和百姓。
但事到临头,她到底胆怯了,直到殷臻下了命令,一千二百三十八名男丁死在火统之下,三公主明白,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面对敌袭的时候她有能够软弱的机会,再往后,终有一天,她能倚靠的只有自己。
离开之后,他们一把火将王帐焚烧的干干净净。
三人之间的感情不仅没有如殷臻预料的生疏,反而更加亲密。
“……我瞧着这女人活得甚好。”三公主撇撇嘴。
“臻哥儿,你确定这里是回渭城的道路”攻下北漠的王帐,除了俘虏科尔多的亲眷,他们获得了大量的牛羊,赵王想了想,索性从火器营里的兵士中挑选出会牧羊牧牛的士兵将羊群赶起来,一群人伪装成迁徙的部落,沿着金水河慢慢往南面出发。
“我们来的时候是沿着金水河走,回去的时候只要逆流而上定然就不会走错。”殷臻好脾气的解释道。
“等咱们回去,应该也可以跟科尔多决战了,等打完了回长安,我还能赶上王妃生产。”赵王摸了摸下巴,喜滋滋得道。
草原上条件艰苦,殷褆每日只要安营扎寨,必然在水流旁沐浴,军营里半数都是青年,他也不畏惧旁人的眼光,大大咧咧的在河水边宽衣解带,每次洗头之后必然临水自照,还时常对着殷臻感慨,这一趟深入草原竟是晒黑了不少,瞧着远远不如在都中俊朗,也不知道回去之后王妃会不会嫌弃他。
“说起来,今年是替太子选太子妃的,也不知道定下人选没有”三公主托着下巴感慨,“若是定下人来指不定母妃那头就盯着祉哥儿选妃,我又可以清静清静了。”
“荣娘娘不会轻易罢休,三哥哥的王妃定了,只怕你这头越发催的紧急了。”殷臻笑道。
眼瞧着金乌西沉,他们挑选了河水边背风的高地安营扎寨,准备休息一夜再走,将士们埋锅做饭,烹牛宰羊,那牧羊的士兵养了几日牛羊,这几日每日都教袍泽们挑选几头杀了吃了,就仿佛软刀子割肉,越发心疼,这会子悄悄一个人躲着流泪呢。
“说起来戚晏并无亲眷,这么多年来,也是活生生的因为战事耽搁了,这回回去论功行赏,他应该会调回京城,就不知道到时候便宜了哪家姑娘。”三公主坐在火堆边,三人吃的都不算多,下属将收拾好的牛羊肉用树枝串了端上来,三人就着火堆一边烤一边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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