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前几日与朕提了一句,想让你跟着一块去避暑。"
宜容迟疑了一下,怎的莫名其妙提起这事?但帝王发了话,避暑又是好事,她起身谢过。
等她坐下,萧桓又开口了,"嗯,避暑的事你知道就行,旁的东西不用你准备。"
宜容点点头,一头雾水,阿弟究竟想说什么啊?为什么遮遮掩掩的?
萧桓又道,"过几日是燕乐郡主的生辰,本也轮不到朕来操心,但伯王一家子是为国捐躯,膝下唯独这个女儿。朕想着,你出面去一趟。"
宜容满脸莫名应下,实在不明白,她既不居长,又不是嫡公主,怎么能让她出面,去为燕乐贺生辰了?
燕乐郡主这人,宜容是认得的。
她还未出嫁的时候,雍伯王一家死在了南郡,燕乐成了孤女,被父皇诏进宫里养着。
那时候,宜容还曾经去看过自己这位妹妹。生得瘦瘦小小的,大抵是知事了的缘故,眉眼间透着一股寄人篱下的畏缩。
后来父皇封了她做燕乐郡主。
再后来,宜容便出嫁了,临她出嫁前,燕乐都还是住在宫里的。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该嫁人了吧?
宜容把巧娘找来,问了一句,便听巧娘娓娓道来。
"这燕乐郡主也是命苦。小小年纪便失了父母,先皇疼惜她,将她定给了谢家大郎君谢隽。哪知道,谢隽坠马后,竟只能日日坐轮椅。宫里当时有人说,燕乐郡主命里带克,克了父母,克未婚夫婿。"
宜容沉下脸,"这分明是天灾人祸,哪里是燕乐郡主的错了!"
巧娘练声应,"可不是么。不过啊,大概是因为这一桩事,原本先皇改了主意的,要和谢家退婚。燕乐郡主自个儿求到先皇面前,非要嫁到谢氏去。这桩婚事才成了。"
宜容又问,"那如今燕乐郡主过得可好?"
宜容不是什么心软的人,但想起从前见到的燕乐,那么软软拽着她的衣角喊"阿姊",就不由得为她难过。
巧娘哪里会知道,只能说自己不知。
好在宜容接了这差事,不日便要去谢家了,倒也不惦记在心里了。
因为,眼下有更棘手的事情,等着她解决。
少府送来的月俸里,藏了张布帛。
阿宛翻出来的时候,宜容还以为,是舒子朗的手笔。
结果,这布帛的主人,比舒子朗可要麻烦许多。
如果说,舒子朗是只缠人的奶狗,除了缠人之外,偶尔还会闯些不大不小的祸。让宜容倍感烦倦。
那么,舒子朗他二叔舒邵卿,就是只会咬人的狼。看着一身雪白皮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善类,实则不声不响上来咬人。
她还是萧仪容的时候,就被他不声不响害了好几次。
宜容望着那布帛,心中犹如憋了一口气,心道:你约我,我便要去么?我同你不熟!
结果到了夜里,舒邵卿更嚣张了,直接将布帛藏在擦嘴的帕子里,连同晚膳一道捧上来。
宜容捏着那布帛,狠狠揉成一团,这算什么?!是在向她明示,他连她的膳食都能动手么?今日是在擦手的帕子里,明日可就不一定了?
阿宛倒是暗暗发愁,她是不识字的,但也知道自家公主被人纠缠上了,而且那人的地位估计还不低。
她担忧的说道,"公主,这人怎的这般缠着你?不然我们去同太皇太后说吧。"说着,还低声嘟嘟囔囔道,"就是心悦公主,也不能这般纠缠么!真不是个光明磊落的郎君!"
宜容气笑了,"明日咱们出宫去。"
阿宛傻乎乎应下来。
第二日,宜容便出了宫,往建康有名的万悦楼去了。
舒邵卿信上只写了万悦楼,这里是个极大的雅楼,一二层是食客,三四层也是雅客,至于四层以上,却是不对外开放的。
宜容进了万悦楼,仰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往里走。
她带着帷帽,长长的纱坠下来,将她的面容遮了个一干二净,旁人就是好奇,也看不到半分。
她示意阿宛去问掌柜的,阿宛素来听话,很快便去了。宜容在原地等了片刻,阿宛仍是没回来。
她蹙了蹙眉,阿宛不是调皮的性子,她朝着方才阿宛去的方向走。
走到角落,忽而一个劲装男子出现在宜容的眼前,单手夺了她的帷帽,"主子请您去。"
而此时的万悦楼五楼,舒邵卿垂手搭在栏杆上,一派自在洒脱的模样,看得旁人替他担忧,生怕他滚落五楼。
他却面上神色淡淡的,托着腮,"肖一,你看,像不像她。那副生气了的模样,真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