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怎么了”
九恶还是第一次见到符晓的脸上浮现这种神情, 不免有些好奇。
然而符晓仍在愣神思索,似乎被卧房里的场景给吓着了, 并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好在符晓已经让出了位置,九恶便将大刀收回了刀鞘背在了身后, 自己上前走了几步, 贴着窗上向内望去。
或许是符晓的手指太细,在窗户纸上戳下的窟窿太小, 又或者是因着九恶的个子太高, 半弯着腰的姿势艰难就算了, 视野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根本瞧不见什么正经东西。
九恶是恶鬼作态, 在血海里一言不合便要抬刀取敌头颅的。故而他根本没有想到在高些的地方戳个窟窿, 而是干脆一把推开了卧房的门, 打算走进去瞧瞧里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脚步才刚一踏入门槛, 九恶便察觉到了一股威压猛地袭来。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卷起了床榻上的帘幔,一只属于男性的手臂从里头探了出来。
下一瞬, 站在卧房门外连廊里的符晓便已然停身在了不远处的假山后。九恶的左臂按着符晓的肩头不让她起身,右臂则环绕在符晓的脖颈上,右手紧紧捂着她的口。
风擦着符晓的脸颊过去,秋风的微微寒意并没有削减符晓脸颊的热度。
“嘘——”
九恶的声音紧贴着符晓的耳边,如若不是有呼吸也紧跟而来, 符晓都要怀疑是还戴着那金鱼儿的耳坠子了。
在短短的须臾之间跨越了十余米的距离,对符晓来说还是件叫人紧张的事情。她的心口砰砰的跳个不停,倒不是因为畏惧, 完全是紧张局势的刺激让她着迷。
相比于符晓而言,紧贴在她身后的九恶便要平静许多了。
九恶习惯了厮杀和血雨腥风,方才那股子威压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他和符晓藏在假山后,稍稍的偏转了下脑袋,朝着卧房的方向看去。
“谁!”
一声厉喝自连廊处响起,紧接着便有个衣衫不整高大男人出现在了符晓的视野之中。
此人出来的时候显然太过匆忙,来不及去整理衣衫,以至于外衫就这么松松垮垮的挂在肩上,袒露着紧实的胸口。
即便九恶的右手紧紧的捂着符晓的嘴,但仍旧没能阻拦到女子的惊讶。温热的呼吸喷在九恶的掌心上,虽未出声可二人心神相通,九恶将符晓的感叹听得清清楚楚。
“哇!”
符晓的模样是难得美貌,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称呼便是狐狸精了。平日里她在水面上常见自己的模样,以至于在召唤出九恶这样一个过分英俊的恶鬼时,对他的长相也没有多想。
而在凡间酒肆里遇到师兄也好,上了长华仙山遇到她那野爹宣阳铃仙君也罢,这二位也是实打实的俊俏,可符晓却没有一次感慨过他们的皮囊。
对修士而言,有一戒律戒色,当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可惜好些个男男女女,仙君仙子都过不去这个坎儿。
仙女儿思凡,尼姑夜奔,花和尚妖道,不正经的可多了。
凡人见色起意,以貌取人,唯有那些特别坚定的,出家的仙人和出尘的圣人才能不将肉身皮囊放在眼里,视美人如山石,遇乞儿也如常。
符晓一贯认为她虽没有圣人仙人的好心肠,但在不以貌取人这一点上,做的并不比他们差。
可此刻她望着那站在连廊上的男人,他的面庞也好,身体的线条也罢,都叫符晓由衷的感慨着。
“哇!”
怪不得丹炉峰下头压着的母龙甘愿替他受百年之苦啊!
早先她还觉得是那母龙愚蠢且傻,而今真的见了这位,符晓又觉得情有可原了。别说是母龙,即便是初次见到这位尤大官人的符晓觉得若换了她,也会和母龙一样狠不下心看他死呀。
大概是符晓的目光太过炙热,尤大官人四下张望的目光锁定在了假山上。连廊处的尤大官人吸吸鼻子,闻嗅到了不该属于此地的味道。
尤大官人的双眸一紧,拢了拢松垮搭在身上的外衫,将胸前的风光遮挡了起来。只见他的嘴角勾起残忍笑意,露出了明显不属于凡人的尖锐牙齿。
“此番的客人也太无礼了。”
百年来寻尤大官人衅的修士可不再少数,哪一个不是小心翼翼的。
要么数人设下埋伏,要么就扮作诱饵潜伏在他的身边数载,以求遇到个一击必杀的机会。甚至还有女修以身相许,求一夜风流的神龙精华的。
可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莽撞的访客,竟然大咧咧的进了他的宅邸,闯了他的卧房。</p>
尤大官人收起了嘴角的笑意,那双让符晓也感慨的眉目直勾勾的盯着他们藏身的假山方向,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