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大小姐义愤填膺, 恨不得冲上来和老国师好好理论一番。糟老头子上下嘴皮子一碰, 就糟践他人的命。
身居高位就当知晓祸从口出的道理, 怎的不知收敛,害的她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还不算,要让她变成人人喊打的妖邪才成么
不管许如鹫的情绪如何, 在掐算过后,老国师反倒纳起闷子了。
这刚出来的陌生女子并非是什么本事滔天的妖邪, 反倒是他曾经算过的, 有凤命的丫头嘛。
两人之间多少曾经有些渊源, 相遇没有认出,让老道还怪不好意思的。哪有活神仙走眼的,这不是跌面子么。
有凤命伴身不代表这丫头是个好人, 心眼儿黑的做皇后多了去,心眼好的才做不长久呢。可凤命却能证明一点, 她是个人。
而国师感知到的是一股子不同于凡人恶念和欲念一类的东西, 仿佛是来自地狱, 时而阴冷,时而有炙热, 冰火两重天交替,让人难受的紧。
国师摇摇头, 抬手示意许如鹫住口。
“休要多言, 耽误了老夫正事。”
老道是个野修,也不曾拜在哪个山头和哪个仙人座下,如若非要给他的术法寻一个根源的话, 恐怕还得往丹修那一派去靠。
这一派讲究的是万物皆可入药,事事皆可炼丹。
修的好了是仙,修不好了就入魔,修仙还是修魔,都只在修士的一念之间。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管许家大小姐院子里头藏着什么东西,如此反常奇异,那捉来炼丹就一定有奇效。
新登基的这位陛下呀,不想他爹那么好糊弄了。
先皇在世的时候,毕竟岁数大了,只要一丸虎狼之药下去,能让他施展雄风,夜里和几个年轻妃子翻云覆雨,那便算是他这国师的功劳。
可现在新皇才而立之年,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下的药重了,怕把皇帝药死,下的轻了,皇帝只当是自己厉害。
置于益寿延年什么的,那都是几十载后的事情。伴君如伴虎,眼下不给皇帝展示一下他这国师的厉害,新皇哪还能留他到几十载后呢
国师今日从城外炼丹的山里出来,本来是打算到皇陵里头挖几具偏支王爷的尸骨扔到丹炉里做引,炼一炉厉害的丹药,让那皇帝看看自己的本事,可不曾想让他碰上了这等奇异的事情。
如若活捉了此时许家小院儿里的东西,扔到丹炉里头烧他个七七四十九天,开出来的丹药定是上品。
所谓天意,着实叫人难以预料。
许如鹫一肚子话要讲,但老国师一个抬手禁言的动作,她便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了。分明双唇还能张开,可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即便被人掐住了喉咙,也还能呼救几声,几时像现在这样,有口难言似哑巴了。
国师究竟用的什么手段……
“分明就在此地!”
老道也不管未来的中宫娘娘此刻如何想,把他当成妖道也无妨。
只要老道不坏了国祚,没提前搞死了一国的帝王,天道就不会对他怎么样。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天道是个顺毛驴,不跟着对着干就好。
有的是大妖大修等着天道费神,只要国师不做出大乱子出来,天道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这个蝼蚁一般的存在。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命中宫,也和国师一样,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人,扫过一眼后都记不住的蝼蚁。
是故许家大小姐有脾气,便有去。
国师抬脚迈入了门槛,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瞧瞧这里瞧瞧那里,除了房子破败一些,不该是大小姐住的地方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那滔天的恶意究竟是从何而来难不成许家小姐恨嫁,日日在屋里扎皇帝的小人儿了
吱呀——
屋舍的木门从里头被推开,先探出了一只小巧的脚,上头绣着个十分别致的花样。
紧接着不等老道的目光向上探索,国师就觉得周身突然冷了下来,刺骨的冰凉似条条小蛇,无孔不入,飞速蠕动钻进了他的衣裳。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国师与活人打交道,也和死人冤家来往,身上带的防备东西并不少。
寻常的厉鬼妖邪,只要有胆子靠近了他,不等国师自己动手,护身的符咒和命牌就够邪佞受一顿的了。
偏偏此时身上的法宝一个也没有生效,许家的小姐也好,许家的仆役也罢,仿佛除了他自己之外,无再有人察觉到任何的异样。
让国师有一瞬间的怀疑,这寒冷是不是风是不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坟多了以后看啥啥都是妖,啥都是鬼,多想了
老道虽是修行之人,但一直行走在凡间的地界,平生多在城池里走动。即便偶尔有路过什么荒山野岭,那也是为了翻过去山岭之后,好去山那边的大城。</p>
厉害的修士和妖邪,也不爱来凡间的都城,沾染红尘是非故而他这辈子,也没碰到过什么特别厉害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