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黑啊,压榨啊每天都累死累活,不仅没几个钱,一个月也没几天休息”
“哦,还有他们那个甲醛,和客户说得可好听了,什么甲醛零超标。但实际上,他们是工业标准零超标,又不是居住标准零超标。怎么去甲醛的我们还不清楚啊这房子再好,我也不敢住。”
祝泉泽听了半天,也没嗅到任何和此事相关的蛛丝马迹,便索性坦白地问有没有死过人。这群工人和上午的销售一样,都说工地里没有出过人命,也没挖出过古井古坟,至于那个“鬼”到底是什么来头,并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
有人说可能就是土地公公显灵,不喜欢在这山里建房子。
问了半天,一无所获。正当祝泉泽一行人打算离开工地的时候,有一个黑黝黝的小伙子跑了过来,说他知道一件事,可能和这个“鬼”有关系。
小伙子自报家门,说自己是隔壁村过来打工的,算是半个当地人。据他介绍,云鹤居这片土地在建房子之前是有人家住的,但村里条件不好,年轻一代嫁人的嫁人,打工的打工,全部搬去了大城市,唯独留下一群老人。后来拆迁,上头给了原住户很多钱,也为他们在附近镇上安置了新房。所有人都走了,唯独剩下一个老奶奶,自己一个人种种田,养养鸡,自给自足。
老奶奶的丈夫走得早,孩子们也都在城里,她在这山里住了一辈子,说什么都不肯搬走,村里的房子几乎全都被拆完了,她也不走。但凡有人来劝她搬,就会被老奶奶拿着拐杖打出去。也不知道那么一个佝偻干瘪的老太婆哪来那么大的劲儿,一边追着人打,一边还能问候房地产商十八代祖宗。
就当大家都以为老奶奶能和房地产商死磕到天长地久,平时身体向来硬朗的老奶奶却突然过世了,就埋在村头的大树下。听说那哭声就是从她坟头那个方向传过来的。
谢无宴问他知不知道那个坟头在哪里,小伙子点点头。祝泉泽直接塞他了一张毛爷爷。小伙子也很爽快,说他带路。
子桢小声揶揄“哟,祝老板,看来最近生意兴隆,出手阔绰啊。”
祝一毛不拔泉泽对子桢温和一笑“算你账上,回去记得报销。”
子桢“”
等小伙子带人上山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眼看着快到目的地了,小伙子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前走。
“就这条路,一直往前,看到石碑马蹄村就是了。老太太就埋在那颗大树下。”小伙子缩了缩脑袋,“我真的不敢再往前走了,怕老太太凶。”
祝泉泽深表理解,与人道谢后,三人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
小伙子说得不错,村口石碑边上的确有一颗大树,腰围竟然需要两个成年人环抱,估摸着岁数能有成百上千。而大树下,的确有一个小小的坟包,没有墓碑,没有名字。
仿佛不远处已经掉漆了的“马蹄村”三字,才是这里祭奠的姓名。一个消失的村庄里,和这个村庄里的最后一位老人。
榆树和槐、柳一样,都是垂枝的树木,眼下秋天已至,那榆树秃了一半,垂枝盘虬卧龙,在夜色里颇为可怖。
谢无宴微微皱眉坟头有榆,大凶不祥。
又是一阵风吹过,榆树枝条沙沙地动了起来,空中传来一声清亮的呜咽,倒是没什么怨气。
既然谢无宴没有察觉不妥,祝泉泽的胆子就很大,他打着手机上的手电a更近一步观察,只见那条粗壮的主树干在头上分了叉,变成两股,交缠在一起,恰巧形成了数个小空洞。
而那个呜咽的声音,似乎就是风穿过小孔所成,和山风吹笛子似的。
不一会儿,风停了,果然,那呜咽声也不见了。
祝泉泽长出一口气“哎,他们说的鬼哭声就是这个吧真是的,传得那么玄乎”
说着他就垂下了手,手电乱晃了一下,子桢却在这个时候“咦”了一声“坟包后面,那是祭品吗”
祝泉泽又把手电打了过去,坟头的另外一边,没有灵牌,没有香炉,也没有烧成灰的纸钱,却放着一些水果。
奇怪,老太太都独居那么久了,怎么还会有人来祭奠
祝泉泽上前蹲下,打着手电又仔细一照,从水果的新鲜程度上来看,它们不会超过一个星期。祝泉泽扭头,正打算和身后人说自己的发现,余光里却出现了一张人脸,就隐藏在榆树茂密的垂枝里。
那是一张血红色的人脸,整个脑袋上都没有毛发,皮肤满是皱褶,只有一对又黑又圆的大眼睛,没有眼白。就好像一张血红的皮紧绷在了一个骷髅上。
吓得祝泉泽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蹦了起来,往谢无宴身后一缩。
几乎是同时,子桢跟着往祝泉泽身后一缩。
比怂大会似的。
唯独谢无宴八方不动“”
他向后轻轻拉住了祝泉泽的手,十指相扣,安抚似的在人虎口揉了揉“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