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者汲取着这样的养分,一点一点地,把自己变成一个完整的“人”,在他的人格健全的时候,他就可以摆脱寄生者的身份,可以成为被寄生的对象了。
严余是一个寄生者。
他不知道很多事情,不知道在反抗无效的时候可以呼救,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毫无负担地接受另一个人的付出,不知道美好的情绪要怎么滋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保护,什么是“正常”。
他没有在夏天的时候出过门,和朋友去喝柠檬红茶。
他没有在冬天的时候玩过雪,把雪球塞到什么人的衣服里。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于是也就什么都不知道。
他连朋友都没有。
他曾经相信过黎温朝。
他曾经相信过徐尹。
他又相信了谢溯。
可是黎温朝伤害了他。
徐尹抛弃了他。
而现在呢?
少年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看着自己埋在毛茸茸的地毯里的脚掌,漫无目的地想。
………现在他又做错了事。
谢先生买他,是想要他做他的情.人。
可是他并没有做好一个合格的情.人。
现在明明是温暖的时候,是在夏末,气候还很炎热。房间里的空调调得不低,维持在一个温暖的度数。明明外界是很暖和的,可是某种刺骨的寒冷却攀爬了上来。
从脚底生出,一点一点地爬上脊骨、手背、臂膀、脖颈。
让人全身上下都泛起了冷意。
就好像是在冬天,穿着单衣,赤着脚,站在雪地里。
抬眼去看,能看到的只有苍白的雪,整个世界只剩下风雪和严寒。
日子又恢复到了某一种平静的气氛里。
谢溯在几天之后,就带着殷染钰回到了最开始的城市。他们之间的氛围,或许阿姨察觉不到什么异样,但是在别墅里的女仆小姐姐们,却都能感觉到怪异的地方。
或许说不清楚到底是在哪里怪异,但是却都能感觉到某种说不出的压抑。就像是看到了一只盛满了水的鱼缸,鱼缸本来是完好的,但是现在却摔出了一道一道的裂痕,里面的水虽然还保持着原样,但是就这样看过去,旁观者却总是要提心吊胆地想——
这只鱼缸还能撑多久?
它会在什么时候碎掉?
这种提心吊胆的气氛,一直持续着,并且逐渐浓郁,让一直有意外出,避开少年的谢溯也有所察觉。
他这段时间已经和严黎两家正式开战,两方争夺了几个项目,互有出入。
外界的媒体都在各种臆想猜测,不知道为什么本来一直都还算亲密的两方企业忽然就撕破了脸,开始各种阴谋论,某些论坛也开始津津乐道,开出各种各样的热帖。
这年头,上层社会的变动总是让人想要窥.探和讨论,谢溯并不在乎这种八卦舆论。他这几天一直在应对严昶景在某些方面的针对,同时抽出手去打压黎温朝。但是黎温朝本身的身世和他是在同一个阶层上,他虽然撸掉黎温朝的一些通告,但是黎温朝也不是吃素的,他的资源从来都不会缺少。
这种僵持的情况最让人耗费心神,尤其是黎温朝说动了家里的人,让黎家也投入了这场僵持战里,局面在以某种微妙的趋势,逐渐走向对谢溯不利的情况。
谢溯耗费心力拉扯着局面,他有意无意地逃避和少年的相处时光。
再过一段时间。
他想,再过一段时间。
谢溯大约知道自己的结症在哪里,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愿意让自己去清楚这种恶性反应的根源,但是现在的气氛,却已经不是能让他继续糊涂下去的时候了。
少年受到了伤害,而伤害他的人,是新贵,黎温朝………和他自己。
谢溯已经收拾了那个新贵,现在的目标还有黎温朝。他一天不把黎温朝按下头去,就一天没办法去坦然地面对少年。
谢溯的呕吐谷欠望,是在那个下着雨的葬礼开始的。
起源是对于谢先生的仇视和厌恶。
谢先生是个不称职的丈夫,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甚至连谢夫人的葬礼都没有参加。
他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谢先生没有教导过谢溯。
谢先生也没有保护好谢溯。
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交给了工作,对自己的家庭没有负到一点应该负的责任,这让谢溯对他滋生出了深切的恨意,以及某种挥之不去的恶心感。
这样的情绪深埋在他的心底,从来没有淡去过,谢溯可以因为谢先生的死亡而可以遗忘这样的感情,但是在少年也像是谢夫人一样,受到了伤害的时候——这种负面的情感就又从他心脏最隐秘的地方攀爬出来,开出了腥臭的花。
谢溯厌恶着自己的父亲。
而他却依旧留存着和他相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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