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琰沉默好一会儿,才说:“怎么可能无关?我这一生的命运,都会与她有关。”
这话太深沉难懂了,许京华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李家谋反那一节,“你别想太多,李家都没事,何况你呢?如果你心里有什么疑惑,不能对别人说,可以去问娘娘啊!她会告诉你的。”
刘琰却摇摇头,说:“这话也不要告诉娘娘。”
“你就想自己憋着是吗?”
“也没有。其实在神农乡,看到乡农生活困苦时,我就已经想开了,我投了这样一个好胎,若是还自怨自艾,未免太不知足。有这精神,不如好好读书上进,将来也好帮上父皇的忙,使天下重现盛世。”
这话说得太好了,许京华发自内心赞道:“有志气!是我小看我们大殿下了。”
刘琰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哼完大殿下就一脸高傲地往前院走,许京华觉得有点好笑,却也真的佩服他,不是谁见了旁人的困苦,都会反思自己不知足的,更多人只会嘲笑欺压穷人,来让自己更富贵。
“琰哥?”她突然叫了一声。
刘琰立刻站住,僵了一会儿,才转回他那张看得出极力克制、想假装冷静、却仍带着震惊的脸,“啊?”
“我觉得你一定是个好太子。”
刘琰:“……别胡说。”
许京华嘻嘻一笑,越过他,先跑去前厅吃饭了。
刘琰站在原地恍惚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摇头失笑,跟着去到前厅时,被马车晃荡得总喊头晕的宋怀信也已在座。
三个人吃过饭,宋怀信先开口:“京华明天把正经孝服换上,”又强调,“女装。”
“哦。”
“师长吩咐你,要答‘是’。”
许京华倒也听话:“是。”
“在外面,你同殿下说话,你啊我的,也便罢了,明日开始,只要有旁人在——我也算旁人——称呼必须得在意,开口必称殿下,自称要么称妾,要么称奴。”
这些太后也教过她,许京华没打算反驳,刚要答应,刘琰先插嘴:“宋先生有所不知,这两天京中有消息来,父皇已下旨加封京华为郡主……”
“郡主?什么时候的事?”许京华惊讶。
宋怀信咳了一声:“位尊者讲话,不许插嘴。”
“哦……是。”
刘琰见不得她这垂头答应的样子,便要开口替她说话,宋怀信却先一步说:“殿下是否想说,京华身份尊贵了,您与她又有兄妹之份,不必多礼?”
刘琰点点头。
宋怀信摇头:“正因皇上加封京华为郡主,她更该谨言慎行,特旨加封的异姓郡主,若言行有差、当众失礼,丢的可是圣上与太后娘娘的颜面。”
刘琰没话可说了。
许京华倒不太在意,她既然决定了回来,就已准备好接受京里那些多得不得了的规矩——虽然只是表面上的。
“我听先生的。”
宋怀信很满意——这些基本礼节,他早就想教许京华了,可惜一上路,马车一颠,他就头晕,根本没精神教学生,如今眼看到京城,不能再拖了,他才先拣要紧的教。
“你拜入我门下,我也没什么东西给你,先为你取一表字‘如曜’,盼你今后始终如艳阳般光华灿烂。”
许京华根本不知道后面那个“曜”是什么字,但听宋怀信说意思很好,就欢欢喜喜应下来,还起身正经施了一礼。
宋怀信更满意了,等许京华坐下,就转头对刘琰说:“殿下,皇上加封如曜为郡主,应当也有封号吧?”
“有,父皇与宋先生不谋而合,给京华的封号是宜阳郡主。”刘琰笑着说完,又转向许京华,“宜阳原是郡名,如今已废郡为县,县治紧依京城,也暗合你的名字。”
“那我回去得好好谢谢皇上。”
“咳咳。”宋老先生又开始假咳嗽,“殿下也改改称呼吧,要么叫宜阳,要么叫如曜,她毕竟是女儿家,闺名不好到处叫的。”
这是正理,刘琰虽然心中不舒服,也还是应了。
但宋怀信得寸进尺,又明示暗示地请大殿下回避,想单独教导许京华,大殿下就不肯了,坚持装傻旁听,生怕这老头、不是、这老先生想把许京华教成个大家闺秀。
还好宋怀信没那意思,只问许京华:“进宫见了太后娘娘和皇上,知道怎么办吗?”
“认错赔不是。”
“怎么个赔法?”
“下跪?”许京华试探着问。
宋怀信看了刘琰一眼,见他就是不肯走,只得继续问:“没别的了?”
许京华不懂:“还有什么?下跪还不够吗?那多磕几个头?”
“蠢材!不会哭吗?”
“”
许京华震惊,再看刘琰,同样是一脸震惊,显然也没想到宋怀信会给她出这主意。
“呵呵,先生您……”
“我什么?凡事不要先想用力,能智取就智取,磕什么头?本来长得就一般,磕头破相了,嫁不出去怎么办?”
许京华:“……”
她现在很想知道,打老师,算不算,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