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真的有百利而无一害。你想想, 当初你偷跑出来, 不管有什么缘故,回去总有些不好意思, 是不是?”宋老先生拍拍屁股走人后,
刘琰开始苦口婆心劝许京华。
许京华嘴硬:“不是, 没有!”
刘琰笑,“好, 就算没有。那你跑出来一趟,上至父皇、娘娘,下至五叔五婶,都担了不少心, 现在你不但自己回去了,还带了个自己拜的老师, 有向学之心,
长辈们是不是会觉得你长大了, 而倍感欣慰?”
“会吗?”许京华很怀疑。
“当然会!更不用说这个老师,
是先帝和父皇一直想请却请不来的大才子,他做了你的老师,就算不入朝为官,父皇有甚疑难,也能及时顾问,你可帮了父皇的大忙呢!”
许京华听出点别的意思, “是不是这老头儿还不想做官,先拿我扯幌子的意思?”
“宋先生确实还有些顾虑。他虽制定了新法, 却并不愿做那个亲自推行之人。”
“为啥?”
“因为自古以来,推行新法之人,多半没什么好下场。而且李相新丧不久,士族仍旧势大……”
“那不是有皇上吗?皇上保着他不就成了?”
刘琰苦笑:“但有时,皇上也会有保不住的人。”
许京华不懂,不过刘琰不会拿这种事骗她,就说:“要是这样,只拿我当个门面,不逼着我读书……”
“肯定不会逼着你,但读书是真得读书,老师没有拜假的。不过你拜师以后,可以同宋先生商量着来嘛,循序渐进,一日只学一个时辰,慢慢再加,不必像我们一样,整日都上课的。”
这么听着倒还凑合,不用整日辛辛苦苦上课,回来还得练字背书,她对读书就没有那么抗拒了。
“那你帮我跟他商量,还有,得事先说好,学不好不许打人。”
刘琰失笑:“放心吧,他不敢的。这世上除了娘娘,再没人敢打你。”
许京华听了这话,不但不喜,反而神色一黯,垂下了眼。
刘琰这才发觉自己失言——这不是提醒她,敢说打就打的许俊已经离世了吗?
忙接着说:“我答应你,一定帮你和宋先生商量,给你留出骑马散心的时间,好不好?”
“还得帮我抄书做功课。”许京华立刻抬眼讨价还价。
“呃……多的话……”
“不多也得帮!”
“好吧好吧,帮你。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宋先生拜师?”
许京华双手环抱胸前,满脸慷慨就义的悲壮:“明天吧。抓回来我们就启程。”
第二天早上,出发“抓人”之前。
“这和我想的不一样。”许京华面色沉重,“我明明想的是,他要不来,我们就去绑了他走人!”
“差不多差不多。”刘琰昧着良心说。
许京华怒目而视,刘琰转移话题:“所以那时你就改了主意,决定回京了吗?”
“你呢?”许京华反问,“心散好了?疙瘩也都解开了?”
刘琰顿了顿,笑意收敛,道:“你呀,以后可改改这直戳人心窝子的毛病吧,我也就罢了……”
许京华不服:“你先戳我的!”
刘琰:“咱俩可以互相戳,但你……虽然没人敢打你,但回去以后,对着旁人,你……”
“旁人心窝子在哪,我也不知道啊!”
刘琰:“……”
竟无法反驳!
许京华赢了这一场,又高兴起来,拉着刘琰出门,把宋怀信找回来,拜了师,出城向南,回京去也。
回程始终天气晴好,路上比来时顺畅得多,六天后,他们就到了孟州城,明日渡了河,跨过北邙山,就可以看到洛阳城了。
刘琰到了这里,忽然有些近乡情怯。
“咱们做个约定吧?”投宿在客店以后,他找到许京华商量,“路上我们谈的那些,回去谁都不告诉,好不好?”
许京华还以为他说什么大事呢,“放心吧,我又不是你这种告状精……”
刘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你说谁告状精?”
“反正不是我。”许京华做个鬼脸,“走了,吃饭了。”
刘琰跟在她后头,“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告过状?”
“我忘记了,但你肯定告过。”
“忘记了,你还说得这么肯定?你还有没有良心?”
“有啊,我这不是答应你不说了吗?不过……”许京华在后院中间站定,侧身看着刘琰,“虽然你们皇家同普通人家不一样,但我还是觉得,一家人有什么话,都说开了,才是最好。”
“有什么话?”刘琰问。
许京华:“我哪知道你有什么话,你嘴严得跟什么似的,还叫我别说,你跟我说什么了吗?”
刘琰皱起眉,脸上也阴云密布,许京华看他这样,不由叹口气:“还没回去呢,你就又这样了,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同你母后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