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疾风扑面袭来。皇后被吹得抬手遮挡,再度看去时,男人已不见踪影,面前是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象。
霍凌……一个看起来比现下年长些的霍凌,在一处富丽堂皇的宫室中喝得酊酩大醉,怀中拥着两个美女,曼妙歌声不绝于耳。
皇后讶然大睁双目:“皇上?”
紧接着,画面一转,大军逼宫。十数位将领冲入大殿,逼迫霍凌退位。
霍凌在难得未醉酒的时候写下诏书,禅位霍沂。
皇后不由心头狂喜:“霍沂……霍沂还是会成事?我就知……”
话未说完,登基大典已撞至眼前,景象再变,却是天子大婚。
人人贺喜,国都沸腾,一如她与霍凌大婚的时候。
但站在霍沂身边的人,并不是她。
怎么会……
皇后窒住呼吸,惊然看着眼前的一切。
婚礼的沸腾被逐渐拉远,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慢慢传来。面前变得模糊的画面重新清晰之后,呈现的是一方破败的宫室。
一名女子衣衫华丽,头发却散乱,被三五个宦官按着,声嘶力竭地大喊:“放开我!放开我!”
“我要见皇上!”
“他说过,让我做他的皇后!”
不祥的感觉令皇后惊然捂住嘴。
她起初没认出此人是谁,但视线穿过那披散满脸的头发,她渐渐地看清楚了。
八|九分像的眉眼,只是比她年纪大一些,端然就是她自己。
面前一个级别不低的宦官端着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说:“娘娘怕是得了癔症。您是先皇的皇后,岂有再给今上为后的道理?”
“先皇昏聩无道,您这皇后……下奴想也好不到哪里去。今上仁慈,留您个全尸,您呐,别闹了,乖乖喝吧。”
说完,几个宦官将她一按,将嘴一掰,褐色的汤汁便灌下去。
明明只是梦境,皇后却仿佛能清晰地尝到汤汁的酸苦味,甚至感觉到腹中的绞痛。
她眼看着那个自己,不甘地大睁着眼睛,就这样断了气。
在那最后一刻,她终于明白,这自是理所当然的结局。
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为她鸣不平的,霍凌昏聩,她这个皇后自然要受牵连。霍沂要了她的命,反倒会被万人称颂。
她为他所做的一切,算什么呢?
她从一开始就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没有人会怜惜一颗棋子的。
她也在此刻终于依稀想起,曾经的霍凌,是一个多么温和的人。
即便在成了昏君之后,他依旧保留了她身为皇后的一切尊荣。
她原可以好好做个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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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虞谣正缩在霍凌怀里说悄悄话的时候,消息传来:“皇后娘娘殁了。”
两个人都愣了半晌才回神,问宫人怎么回事。
宫人说宫女在夜里时听到皇后啼哭不止,清晨推门进去,发现她用两根腰带将自己生生绞死在了床柱上。
床柱才多高。只要有点求生欲,就能轻松挣开。
她是一心求死。
霍凌一声长叹。
虞谣伏在他胸口上静静抬眸,他被阳光镀成淡金的眼睫轻颤,透着淡淡的伤感。
她小声道:“不是你的错。”
他点点头:“我知道。”
他没有立即决定如何安排丧葬事宜,翻了个身,将她拥住,安静地不说话。
最近的动荡很多,但抱着她的时候,他总是安心的。
虞谣也不开口,缩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
感受着他的温度的时候,她也是安心的。
两日后,霍凌下旨,将皇后以妃礼下葬。
旨意上没有太多的话,没有缅怀思念,也没有多做指责。
原本以为皇后身负大罪必定会被抛到荒郊野外的人们反倒一阵唏嘘,自此,嗅到了大事终于终了的味道。
动荡了数月,一切都该了结了。
不论是爱是恨,身后事上退上一步、留上两分薄面,生者再继续往前走便是。
不过既是以妃礼下葬,众人又都知道她犯下了什么过错,国丧守孝自然都免了。
两个月后,皇帝下旨册封贵妃虞氏为后。
婚礼上,他们四目相对,各自含着笑,饮下合卺酒。
“当前还债率,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