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声寻了间偏僻小屋, 调息疗伤。
方才结果郑玉宸与宁天成二人时,他唯恐出现差错,所以一刀斩出, 可谓是倾尽了全力,自然也不可避免地引动了只稍稍压下了一点的伤势。能迅速翻来此处,还是全靠提着的这一口气。
一路小心潜行过来, 楚云声也发现了郑府里的一点奇怪之处。
若说定丹大战,外围江湖人士趁火打劫, 进来查探盗窃,这算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怪就怪在,郑家到底是掌控了大半个江州的世家,明面的实力与底蕴都绝非寻常, 怎会因这一场大战, 就里里外外混乱不堪, 子弟纷纷逃离, 连半个驻守的都看不到
他们的镇族宝兵呢
那些暗藏的供奉、客卿, 和众多的定丹护卫、含神弟子呢
楚云声看得出,郑玉宸从密道出现在偏僻小院, 约莫是中毒之事太过突然, 毒性猛烈,加之宁天成暗中捣鬼,才造就了这般的巧合,否则一大世家的家主, 便是修为不高,也绝不会死得如此轻易可笑。
而郑家延续千年百年,便是暂时群龙无首, 也绝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难道说,郑玉宸这个做家主的,真的对李梧毫无戒心,甘心将所有的郑家核心力量全都调去了龙章瀑布,留守老宅的全都是花花架子
只是铸造九截天子剑中的一截罢了,这调动与谨慎未免太大了。如果这样的动静,若说铸造是九截天子剑中的最后一截,又显得实在不够谨慎小心。
楚云声微微蹙眉,总觉其中颇多蹊跷,但一时却无法想透。
他倒是有心去探一探郑玉宸出来的那条密道,可伤势未愈,实在不好横生枝节。
思索着金陵城今夜大变后的局势,与之后的应对之策,不知不觉,天边便泛起了鱼肚白。
屋外的种种异象与雷鸣剑啸等交战动静,也渐渐息止。
楚云声睁开眼,探出气息向外感知了一番,确认这场一打就是将近两个时辰的定丹大战确实已经分出了胜负。
又静坐了片刻,周围悉悉索索跃进郑家大宅来的江湖人越来越多。
时机差不多了,功力也勉强恢复了三成,楚云声不再等待,起身将身上的裙钗全部脱下,出门选了个鬼鬼祟祟的含神期江湖人打晕,换上他的衣裳,并以缩骨功稍改了下样貌,便混在几名毛贼之后,朝着交战中心飞快掠去。
一路上风平浪静,郑家因无人守卫,已是处处狼藉,偶有因钱财发生的打斗,却也都是含神期的战斗,并不惹眼。
谢子轩四人交手的厅堂,连带着周围两三座院落,已经全部化为了一片废墟,池塘干涸,假山崩塌,成片的屋宇楼阁都成了断壁残垣。
除了自己外,四周也有不少气息小心地靠了过来,楚云声并不理会,只于阴影中缓行,搜寻着谢子轩的身影。
他能模拟许多真气,自然也能记住那些真气,以此来寻找谢子轩,倒要比无头苍蝇强上许多。
渐渐地,循着战斗痕迹与谢子轩的真气残留,楚云声已偏离了交手中心,来到一处被剑气削掉了大半个山头的假山旁。
他环顾一圈,四周一无血迹,二无行走或轻功痕迹,甚至连活人的气息都无。
楚云声拧眉,没有贸然靠近,而是谨慎地释放出了一缕类似谢乘云的气机,笼罩假山周遭。
忽然,一道传音入密在耳内响起“小楚姑娘”
楚云声心下一松,这是谢子轩的声音。他一路行来,看见种种痕迹,还真有些怕再找不到谢子轩,亦或是只能寻见一具破败尸身。
“谢前辈,我来带你离开此地。你们交手的动静已引来了太多金陵城中的江湖人。”楚云声应道。
寂静片刻,假山阴影处,一阵细微的碎石声传出。
楚云声快步上前,便见那假山背后,灌木丛浓密处,恰巧有一个碎石遮掩的洞口,谢子轩正盘膝坐在其中,气息委顿,面如金纸,不见半点定丹中期的强大气势,俨然是身受重伤。
便是神功绝学傍身,实力再如何强横,他也仍是四名定丹高手中境界最低者,自然不会伤得太轻。
“谢前辈。”
楚云声去扶谢子轩,“事不宜迟,我们速速离开,郑家恐有蹊跷。宁家与郑家勾结,乘云若想再寻帮手,必然只有百里水帮,我们寻一水路附近藏身。”
说着,楚云声察觉谢子轩的行动不便,便要矮身将人背起来。
谢子轩正惊疑于宁家的背叛,一不留神,就见楚云声伸手拉来,似是要将他背起,忙道“扶着便可,男女授受不亲,小楚姑娘,便是你易容成了男子,我也只是个老头子,也切勿太过不拘小节。”
楚云声终于在谢子轩身上嗅到了世家长辈的酸腐味。
他不便再做隐瞒,于是坦白道“谢前辈,我是男子。”
“男子”
谢子轩一愣,倏地望向楚云声,脱口道“你是男子那乘云怎的对你”
这个问题楚云声暂时不好作答,幸好谢子轩也自知失言般沉眉叹了口气,不再多问。
趁此机会,楚云声背起谢子轩,运转轻功,借着破晓前最后一点阴影夜色,悄然潜出了郑家。
两人溯流而上,沿水岸躲避着江湖中人,寻了一处弄堂深处的普通人家的小院藏身。
避开早起做工的主人家,楚云声背着谢子轩翻进了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