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 殿内出现了短暂的死寂。
“我们俩搞到一起去了”短短几个字,在苏骆舟的脑子里反复不断地回响。向来古板禁欲的大理寺少卿,雪白削薄的脸皮渐渐涨红起来,细细看来更像是要热得冒出烟来。
“你你你你”他一时不知该回她什么话好, 只好用力地甩下宽大的衣袖, 气得直在原地打转。他说不出来难听的话,便低声喝斥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苏语怜面色不变, 一派坦然地回道“大哥你也不必如此激动, 旁人想要怎么说, 我们一贯是管不了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够了。”
“你知道个屁”苏骆舟完全放弃了世家贵公子的良好教养, 爆起了粗口,骂了她一句, “姑且不说三纲五常伦理道德,你一个姑娘的清誉有多重要只说以摄政王如今的处境, 你这样大刺刺地和他站在一边, 会成为多少人的靶子,你明白吗”
“爹爹是如何教我们的, 大哥做人做事, 俯仰无愧,恪守良心。”苏语怜起身,走到苏骆舟面前, 微微仰头凝视着他焦躁的眼眸,言辞恳切“他为了保护我, 中了一箭,又随我一起跳下悬崖,救了我两次。没有他我现在早就死了,你要我现在就和他划清界限么”
苏骆舟被她一番话震了震, 沉默了好半晌才退让道“好,你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我可以理解,但也不必以这种形式”
“哪种形式”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又低吼了一句,可读书人脸皮就是薄,一激动又染上了一层红晕,看起来无甚威慑力。
苏语怜心里清楚自家大哥过不了的那个坎儿,犹豫了片刻,小声回道“我要说我现在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信吗”
苏骆舟却极为敏感地抓住了她话中的关键词,“现在”
“对,现在。”她微微笑了笑,“毕竟我们无法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不是吗”她知道楚琅不想要她所谓的报答,他想要的是她。而她也没办法承诺,她不会做什么。
苏骆舟定定地
凝视着自己的妹妹,目光极为复杂。良久后他叹了一口气,“你要想好了,一旦今日你的态度发生了倾斜,日后再想要回到中立的一方,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大哥,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中立的,素来不管这些权力斗争。因而如今你也不必顾及我的立场,想怎么做便继续怎么做。”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但我只能说,楚琅他,最终会清除掉所有的敌人,成为最后的赢家。”不仅是她魂魄离体回到上辈子后亲眼看到的,这辈子的她也同样有着强烈的预感。
楚琅这种人,除非他自己主动放弃,否则没有人能打倒他。
话已至此,苏骆舟再没有别的什么可以劝说的。他知道他这个妹妹,打小便有着自己的主见,脾气又倔犟,认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只能朝她伸出了双臂,她便还像小时候那样,毫不犹豫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你若是准备好了走哪一条路,便走下去吧。”他缓缓地抚摸着靠在胸膛前的脑袋,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苏语怜环抱着自家的大哥,感受着冷酷严峻之下难得的温情。良久后,她冷不丁开口问道“大哥,你知道十年前,户部侍郎傅为民贪污受贿一案吗”
他们二人贴得紧,她几乎是瞬间便发现了他身体的僵硬。
片刻后,略显干涩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大哥并不清楚,为何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
苏语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离开了他的怀抱,面色与往常无异“没什么,无意中听人提起过,随口一问罢了。”
夜已渐深,苏骆舟不方便留太久,便退下了。苏语怜含笑着目送他离去的背影,一转身,黛眉颦蹙起来。
大哥在撒谎。傅为民这件案子,牵扯之大,影响之广,非同一般,大理寺绝对留下了卷宗记录,他不可能会一无所知。
第二日,一大清早的,苏语怜在仪元殿召见了刑部侍郎季愉。
“微臣拜见太后娘娘。”
这刑部侍郎同她上次见他时并无二样,依旧一副云淡风轻、一本正经的模样,平静的目
光直直地平视前方,不卑不亢地跪地行礼。
“爱卿不必多礼。”苏语怜露出了一个温和端庄的笑容来,“摄政王近日因伤不能处理政务,因而大小事务全权交由哀家打理,不知季侍郎可否知晓”
“微臣知晓。”
苏语怜点了点头,“如此,哀家便直言了。刑部应当存有大楚开国以来的所有案情卷宗”
季愉不假思索地回道“的确如此。不知太后娘娘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