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岚突然怔住了,她发现眼前长不大的孩子,似乎突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阳儿,妈妈有些话想和你说。”秦岚起身,坐在了罗天阳的身边,尽管他们二人本就近在咫尺。
“娘,天阳听着呢。”罗天阳点着头,他把嘴塞地满满的,含糊不清地呜咽着。
“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也是充满光明的,但是有光明就会有黑暗,人也是如此。如果有一天爸妈都不在你身边了,你也一定要记得人性的美好,绝对不能让仇恨吞噬了自己,你明白吗”秦岚的声音无比轻柔,像是春风拂过湖泊。
她慈爱地摸着罗天阳的头。
“嗯。”罗天阳点头,他把头埋地很低。
“唉,你这孩子,从小就被姐姐宠坏了,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秦岚突然笑了起来,“也是,该让你好好磨练磨练自己了。”
“如果你活下去了,不要忘记你父亲的意愿,他一直想当一个好官,想让百姓们都安居乐业,只是脾气暴躁了些。虽然有的人很愚钝,虽然世事不能尽如人意,但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苦衷,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遭遇,每个人都值得被理解,被原谅。”秦氏的声音格外温柔,罗庆宋和罗玉琴都很宠溺罗天阳,因此她平日里总是摆出一副严母的形象,让罗天阳多少对她有些畏惧。
可有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秦岚也想把罗天阳捧在手心里疼爱。
“嗯,妈,我懂。”罗天阳艰难地咽下口里的食物。
窗外已经传来了呼豪和呻吟声,有滚热的液体溅出,喷洒在车窗上,将原本一沉不染的白色纱窗染成血红。
“你就躲在车坐下面,千万不要出声,等外面没动静了,你立马往回跑,不多远就是青阳镇,这里有个玉镯,你拿着换些钱,找人护送你回龙虎县,去找李姨她们,她们会照顾你的。”秦岚说着卸下了原本装在手腕上的通透手镯,小心翼翼地放在罗天阳的手中。
末了,她伸出手,轻轻捏了捏罗天阳雪白柔嫩的脸庞。
“你从小就娇身惯养的,以后就你一个人,可千万不能再调皮了哦。”
话音未落,秦岚起身掀开车帘,猛地跳了下去,罗天阳甚至没能最后再多看她一眼。
车帘重新落下,将马车外和马车内划分为两个世界,一个吵闹喧哗,一个寂静无声。
罗天阳双手抱膝,将头埋进大腿里。
车窗外歹人的狂笑声让他无比害怕,他突然恨自己。恨自己太弱小了,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
姐姐,妈妈,她们都为了保护自己想要拼命掩护事情的真相,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真是太让人难过了。
如果现在的他有实力,是不是就有机会挡在她们的面前,而不是那个一直只会被人保护的孩子这种被看低的感觉,果真逊毙了啊!
他居然陷入了无尽的幻想中,自己成了一位令歹人闻风丧胆的豪侠,只要一露面,一挥手那些坏人就会跪地求饶。噗嗤一声,他居然笑出声来。
就在这身陷囹圄之中,他竟然像疯了一般狂笑起来,晶莹剔透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许多,可是罗天阳不敢抬头去看窗外,他害怕有人推开车帘,可他更希望有人推开车帘,他能看到那令人心安的面孔。
“啊!不要,你们不要过来!”罗天阳猛地抬起头
,无比熟悉的声音刺入他的耳膜。
平日里这声音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轻呢,可现在却尖锐而沙哑,充满了无力与害怕。
“姐姐!”罗天阳几乎是从座椅下跳了起来,他竖起耳朵,机警地宛如一只看门护院的狼狗。
“哎,这可是老大看上的女人,我们这样不好吧”
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马车后。姐姐似乎已经停止了呼喊。
“多大点事,你真以为老大会看上这女人吗说不定过两天就忘了,我们在这儿神不知鬼不觉的先快活快活,也不枉此遭了。”马车后传来猥琐的笑声,以及布衣被撕裂后发出的清脆声响。
这些歹人会对姐姐做什么,罗天阳不用想都知道。
这可是最爱他,也是他最爱的姐姐啊,现在她几乎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侮辱,你真的能忍受吗
罗天阳在心底咆哮。
马车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仿佛那两个贴近马车的劫匪动静更大了。
“呼,这小妞儿原来不还挺有劲儿的吗怎么现在突然不说话了我还是比较喜欢泼辣一点的,不叫可就没有意思了啊!”
“啪!”空气里响起一声脆响,可依旧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
“哟呵,性子挺烈嘛,这都不哭!”那人继续说道。
罗天阳似乎明白了姐姐不再呼叫的原因。
这儿离马车太近了,她害怕自己会听见!
那一刻,他心底的愤怒突然涌上头脑,去他妈的山贼,去他妈的修仙者,不论生死,他都要和家人在一起。
罗天阳从车坐下掏出一柄精致的小刀。
约莫只有一尺多长,紫黑色的刀鞘上纹着一朵银色残菊,这是李自凉在他十二岁生日时送他的礼物,为了纪念他的长大。
现在他要用这把刀,来拯救他的姐姐。
罗天阳二话不说就跃下马车,他笨重地如同一只狗熊。
就在他跃下地面抬起头的时候,他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幕,二十多名侍卫的尸体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只剩下罗庆宋和李自凉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