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征重新将他举起。
周围看小孩的多是爷爷奶奶,要不就是妈妈,像游征这样一个大男人带孩子的几乎没有。一大一小很快成为人群焦点。
旁边一小男孩看得眼热,吵着要他奶奶举他上去。奶奶脊背有点驼了,一头银发,瞥了眼游征二人,双手藏在身后笑着说:“我可抱不起你,你找你爸爸去,人家都是爸爸抱的,看到没”
周围大人哄笑,小男孩嘴巴瘪得更厉害。
余力可头一次享受独一无二的待遇,高兴全化成了欢声笑语和满头大汗。
玩得正酣时,一道身影急冲冲杀到余力可身边,强硬拽过他的胳膊,“你咋跑这来也不告诉阿姨呢吓死我了!上个厕所出来就不见影了!到处找、到处找都找不到!”保姆阿姨也是一头汗,气喘吁吁喊着,“要出门跟阿姨说一声!知不知道!”
保姆阿姨缓了口气,才注意到游征。
游征忙解释:“我看他一个人到处瞎晃荡就把他带这来了。”
游征的职业多少给人踏实的潜意识,保姆阿姨谢过他,“幸好是你哎,要是碰上人贩子……我想想都怕,这小孩就是不听话。”保姆掏出手机要打电话,“我得先给他叔叔打电话,告诉他人找到了。”
玩兴烟消云散,余力可蔫头耷脑碾着一颗小石子。分别摆在眼前,游征蹲下跟他悄声说:“先跟你阿姨回家好不好”
余力可嗡叽嗡叽,“你来我家玩好吗”
保姆简略结束电话,低头说:“叔叔要下班回家了,你下周一去幼儿园再找他玩好不好”
游征只好说:“我们周一见”他伸出手掌,余力可没动,游征把他手拉过来击掌,“我等你。”
余力可不情不愿,“好吧。”
游征与他额头相触,肃然道:“以后一定不能再一个人跑出来了,知道吗”
小小的嘴巴快瘪成倒v型。
“余力可”
“知道了……”
游征松开他,余力可由保姆拉着离开,回过一次头,没再有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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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游征回了一趟十里村,处理完事情后,坐新挂的秋千上发呆。三年多过去,榕树树冠蓬大许多,引了好几根气生根,已经有碗口粗,估计再过上十年,树冠也能给阿尔法遮凉。
灵光倏然闪过,游征想法刚有雏形,当即跳下吊床实地考察起来。
甘砂将近傍晚过来,游征的蓝图已经开始落地。吊床对面的枝干下竖了四根碗口粗的pvc水管,旁边各插一支竹竿固定,竿头用铁丝牢牢绑在枝干上,整体呈四方形。
甘砂绕着走了一圈,问:“摆什么阵”
“你猜。”游征收拾工具,笑容有点邀功。
第一想法刚冒头,到底难以启齿,敲了敲尚且中空的水管没说话。
游征也不奢望她开口,脱下手套,顺着水管仰望,茂密的树冠把夕阳过滤得只剩星星点点。他眯了下眼,笑容如夕阳细碎又柔和,“一根气生根长下来要两三年,我想等几年之后,在这里搭个小木屋,给我们的孩子玩。”
甘砂短促一笑,难为情又干巴巴地说:“我以为你要建鸭舍。”她像躲起来似的,从树干后头绕过,坐到了秋千上,足尖离地自个儿荡起来。
“你怎么满脑子鸭子鸭子”游征走到她身后推了两把,甘砂本不想回答,他连啊两声催促,生生逼停秋千。
甘砂扭头,正想骂烦不烦,阴影忽然罩下来,视野有点混乱,深邃的眉眼,细碎的阳光,他吻上她的那瞬,全部融化进黑色里。
她闭上了眼,感官似乎只剩下触觉与味觉,全聚在两人相触的地方,敏锐地接纳他,感受他,回应他。
游征两手从吊绳上滑下,紧紧包住她的。
甘砂不知几时足尖点地,像痉挛了一般。
夕光溶进他们的唇间,牢牢黏住这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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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不仅忘性大,有时逻辑也清奇。余力可就忘记周末全幼儿园都不上班,只记得每次讨厌的午睡前,都能看到游征坐在教学楼前厅入口。于是这天中午,他趁保姆阿姨熟睡,偷溜出家门,觉得一定能够在同一个地方找到他。
可惜铁门紧闭,余力可进不去,倒也并非空无一人。门口就站着个跟他一样的可怜人,是个女人,看着比他阿姨年轻点,留着跟他同班女同学一个样的平刘海樱桃小丸子头。女人拉着一个比他大的行李箱。
小眼睛紧盯着人家,不意被女人发现,余力可窘迫转开眼,又憋不住偷看。
女人忽然一笑,有点毛骨悚然,余力可想起睡前故事里的恶魔。
“小朋友,你是不是想找那个保安叔叔”
果然是恶魔,还有读心魔力。
“我知道他去了哪里哦,你要不要跟我来”
巨大的诱惑下,稚嫩的防备土崩瓦解,余力可蠢蠢欲动走近两步,“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