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对皇上的了解,恐怕他宁愿绝后,也不会教逆贼之子来污了他的皇位。
难道我真的只能随萧浓情一等谋划造反,要么做皇帝,要么就被知情后的皇上杀掉?
萧浓情观察着我的神色,许是也猜出了我的心思,便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又跟我解释道:“我不是镇南王的人,除了报仇,也并无掺和这些夺位旧事的必要。先前只是想着既能助晟鸣夺位,那便可顺势为之;可你属实不愿,也就算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犹豫着又问道:“皇上他……为何会杀你爹?”
他摇摇头,平静道:“不是他杀的。”
……
我一愣,长久地看着眼前思及自己的亡父、便又变得神情落寞的萧浓情,直觉他没有骗我。
便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只要不是皇上杀的,他也不是镇南王的人,那么他想向谁复仇,本也与我无关。
稍微放心了些后,我挠挠头,忽然又想起了件重要的事:“那我爹他……?”
若萧浓情先前所言尽是真话,那此时正远在襄阳的我爹现在的处境,想必也极是微妙。
见我神色复杂,显然还在担心名义上那位亲父的安危,萧浓情了然地又凑过来,靠在我肩前继续讲起了那些宫廷旧事。
“镇南王得知头一回没能成功把世子换进宫后,便要裴东赫暂且收养在府上,对外谎称是侍妾所出的庶子;哪知未过几日,大皇子竟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宫中,之后的事,晟鸣你便都晓得了。”
他以指梳过我的发丝,淡淡道:
“极乐侯备受盛宠,且皇上查出了当年的真相,似乎有拿极乐侯要挟膝下无子的镇南王之意。恭宁伯进退两难,既不好在皇上的盯梢下为镇南王奔走,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倒戈反水;因而在李燝又隐隐要他遣人谋害淑妃,心下大感棘手之余,便也终是抛下这一切远走高飞,恐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说着便轻笑一声,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异样的怜悯:
“当了这么多年的便宜爹爹,他还是不要你了,晟鸣。”
……
我安静地听着,虽然心中早有预感,可听到最后一句时却还是蓦地红了眼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城
虽然我与爹这些年来称不上有多么亲厚,可我始终觉得他老人家对我的疼爱一点也不比皇上少,也从未怀疑过自己其实不姓裴。
可是现下萧浓情却说,我爹不要我了。
“……我只剩下你,你也只剩下我了。”萧浓情说着便吻上来,将我若有似无的哽咽尽数堵回唇中,依然嗓音温柔地呢喃道,“不要怕,我不想看到晟鸣为任何事愁心忧虑,先前不说,也只是不想看到你这样的表情。”
他顿了顿,又道:“仇,我是一定要报的;但我不会做教你为难的事。”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将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憋回去,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萧浓情默默地趴在我怀里,忽然低而模糊地道了一句:“……只是你若执意不做皇帝,某人可就倒大楣了。”
我没有听清,便掏掏耳朵困惑地朝他望去,却见他笑了笑,又抬手抚上我的脸颊,淡淡道:“无事。只需知晓只要是裴晟鸣下达的号令,我萧浓情自当言听计从,白首不渝。”
……
我闻言沉默了许久,努力挤出一个凶巴巴的表情,抬手在他的翘臀上拍打了一下:道:
“不准再支使骊珠儿去做那些她不情愿的事,我不管你用如何不入流的手段去报仇,可她毕竟是本侯眷恋过的姑娘,即便现在已无半分感情,也只想她能过得更好些。”
萧浓情幽幽看我,眸中似乎有些酸意,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头。
我想了想,继续道:“不准在我第二日还要去武馆的前夜缠着我做太多次,不准再给我炖那些奇奇怪怪的补汤,也不准再给来侯府找我玩的贤弟脸色看,我……”
见他一一点头,我憋了半晌,声音便泄气似的低了下来,认真地看着他道:
“我也喜欢你,现下更是早与你行过周公之礼的夫君,所以你绝不能抛下我、对我有所隐瞒,若日后有什么重要的计谋和打算,也必须要一一知会我这个当家的才行。”
萧浓情愣了一下,长久地凝视着我眼中郑重的神色,低下头来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垂下一双幽深的碧眸,轻声应允道:
“这些都是无足挂齿的小事……只要你愿意信我。”
我抽抽鼻子,抱着他倒在床帷之间,精瘦而匀称的少年身躯便覆了上去。
“嗯,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