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手脚冰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子忧忙扶着我坐下,对清清说我身体不舒服,让她先回去。
清清一脸狐疑地回去了。
我的心仿佛沉入湖底,问他,“你早就知道了,对么”
他时常外出给孩子买衣物用品,怎么可能不知道怪不得他这阵子无人时,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听到这个消息时一点也不惊讶。
“我知道。你当时正怀着靖儿,我不想让你忧心,所以没有告诉你。”
“你一直深藏在心底里的秘密,就是这个,对么”子忧凝视着我,清眸里含着心疼,“这也是为什么,你会从陈国九死一生回来、被宇文邕控制的原因,对么”
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身体里冒出来,“但是现在这已经不是秘密了。”
都已经传到这个小镇了,可想而知,这个消息传得有多广,被多少人知晓了。
“师父已经因为这个秘密死了,如今也轮到我了。”我的心被一层阴云笼罩着,缓缓道,“有多少狼子野心的人,想要得到那张图。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我,逼我交出那张图的。”
“我自己的生死倒不打紧。最怕的是,连累到你和孩子,那该怎么办”我开始担心子忧,担心孩子。
“不许你这样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们是夫妻,是福是难,都应当共同承担。”子忧抱住我,给予我坚定的力量,“你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的手微微发抖,“多少年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个秘密,就是因为我知道,一旦它被更多的人所知道,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如今这个秘密被彻底暴露,那些人一定会找上来的,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有我在,谁也不许伤害你。”子忧坚定地握住我的手,道,“消息已经传到这里了,说明这里也不安全了。过两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去一个更隐蔽的、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
子忧早就想好,如果这个地方暴露了,就带我去白云山隐居,他很快收拾行装,带着我和孩子上路。
我们匆匆与村里人告别,只说是去亲戚家走访,并未说明实情。清清看着我们上了马车,目光似有所了然
我心情沉重,子忧安慰我道:“你放心,白云山有我的朋友,我已叫他们帮忙搭建好房子,备好家用了。且那个地方少有人居,不会有人找到那里的。”
马车缓缓地走动,子忧见我抱着孩子许久不说话,微微转头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两个人——宇文邕和陈顼。这消息,会是哪一个谁传出去是宇文邕,还是陈顼他们都想要天下地志图,可若是把这消息放出去了,就会有更多的人来跟他们争夺天下地志图,这有于理不合啊。”我紧蹙着眉,猜不出这桩事的来由。
子忧边驱车边道:“先别想了,一切问题的答案,天长日久,总会知道的。如今最要紧的,是你的平安。”
客栈鱼龙混杂,各处的人都有,又人多眼杂,容易泄露行踪。为安全起见,一路上,我们不敢住客栈,只在一些无名的寺庙或道观投宿。
今晚的月光格外的清亮,往常我喜欢看着这样的月光。看着这样清透的月光,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透亮起来。可如今,我的心却进入了迷障,再亮的月光也无法破除我心里的阴霾了。
我哄着孩子睡着后,我看着孩子纯真的睡颜,不禁轻轻感叹:“本来还想着把孩子带去罗浮山跟郑书瑶会面,完成长恭的最后心愿。可如今,我自身都难保,见她一面也难。完成长恭的心愿,更是遥遥无期,我真是对不住他。”
子忧眉间有一股淡淡的清愁,却还是笑道:“等这桩风波过去了,大家慢慢淡忘了,我们就去罗浮山。不管怎么样,总会有机会的。”
我想起长恭以身相护,替我挡箭的场景,心中便涌起一股坚定,“对,我一定要把长恭的话亲自带给她。若我连这也做不到,便是白白辜负了长恭对我的好。”
我要告诉郑书瑶,长恭有多爱她,叫她明白长恭真正的心意,了却长恭的遗憾。
子忧看着我,脸上却没了轻和抚慰的笑容,多了一丝寂寥。似是累了,他嘱咐我早点入睡,明日还要赶路。
我点点头,在孩子身旁睡下。子忧躺在外侧,看着我和孩子,眉宇间始终有一丝化不开的惆怅,却不知是为何。
我们住的是寺庙,本想第二日就离开。却没想到,第二日,我们从扫地的小沙弥那里听到了一桩意想不到的事——关于慧远大师的。
注释:
1标题出自唐代元稹《酬周从事望海亭见寄》“人世有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