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若是办不好, 从今往后你就待在我房中伺候”萧靖的话很有歧义。
这让宋悠不知如何理解才好。
而且,他此言太没有分寸了, 会让她误会的。
好在萧靖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否则她还真会以为萧靖看上她了呢
就在宋悠一脸茫然, 且眸露惊恐的打量着萧靖时, 阉人带着三分阴柔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承德帝也来了
在外人看来, 或许承德帝来的不是时候。
不过,承德帝对骁王府的在意, 却是让宋悠觉得, 萧靖在承德帝心目中的分量可能愈发重了。
否则, 仅此勘宗司的人过来便可,承德帝没有必要亲自跑一趟。
众人下跪行礼, 承德帝面色不佳, 任何一个帝王最不愿意看到的莫过于自己的儿子想谋逆篡位。
承德帝扫视了一周, 多疑如他,只要听到一丝的风吹草动,便即会怀疑到旁人头上。
当有人暗中匿名送消息去勘宗司,说是骁王府私藏龙袍时, 承德帝当真想亲手杀了萧靖。
他是一个父亲,但也是一代帝王, 容不得这天底下的任何人觊觎他的皇权。
是他的,也只能属于他
承德帝并没有让众人平身,他扫视了一眼, 对身侧的曹泗吩咐道“将七宝给朕抱过来。”
曹泗心中了然,倘若那件事是真的,恐怕整个骁王府届时只有七宝一人能活命。
七宝碍于如今还尚且年幼,很多事皆无法自己掌控,比方说他此刻最为想做的事就去找他的芊芊,奈何他小小年纪就要体会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滋味。
当曹泗从肖嬷嬷手中抱过七宝时,承德帝见他小脸拧巴,似乎又抽条了,不过两条小腿倒是长了不少,一看这孩子就与萧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是好生教养,长大后定会是个才貌双全的才俊。
七宝不担心爹爹与娘亲,不过这位皇爷爷绝非是寻常人,他内心太过阴暗多疑,为了早日与芊芊定下婚事,七宝不打算再藏拙了,“皇爷爷,七宝念您了。”
小娃口齿清晰,也不流哈喇子了,这话饱含情愫,根本不像是一个一岁的孩子能说出口的。
承德帝内心的郁结与愠怒一时半会无法彻底消散,他自己的皇位就是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从父兄手里夺来的,承德帝太清楚他的几个儿子眼下都在算计着什么。
但是面对如此稚龄孙儿,承德帝无法将七宝也归为“心有不轨”的一列。
承德帝欣慰之际,抬手揉了揉七宝的脑门,长叹了口气,“好七宝,皇爷爷也念你了。”
曹泗心中感叹,皇长孙这般聪慧,又得皇上疼宠,骁王将来必成大器,只可惜他若是等不及,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那就是自毁前程了
这厢,古飞燕很快就领着一众官兵从后院大步而来,随着她的行走,身后马尾极有规律的摇晃,看上去煞是气派。
裴冷心虚作祟,一眼不敢多看,他的姻缘怎么可能会是她
当承德帝的目光落在了古飞燕手中托盘上的明黄色物件时,他的眼神已经冷到了极致,此刻再看着骁王府诸人,不亚于是看着一群死人了。
不过古飞燕行至御前,她亲手将明黄色旌旗敞开,呈现给承德帝过目时,承德帝却是一怔,“这是”
古飞燕如实道“回皇上,此物并非龙袍,而是这数年间我大魏朝战死的无数英魂。”
明黄色旌旗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名讳,上面还有几个眼熟的名字,承德帝一眼便认出了其中几人还曾是他的爱将,当初这些人在世时,承德帝还与他们把酒言欢过。
但如今阴阳两隔,君臣再无对饮的机会。
人活到了承德帝这把岁数,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已经不在,回忆是他唯一能用来缅怀的手段。
见此景,承德帝手掌微颤,刚要伸出去却又僵在了当场。
这些逝去的英魂都是为了保卫他的江山而丧命,而他呢若非是今日亲眼所见,怕是很难再想起这些人。
但萧靖却做到了,而且做得不动声色,也从不在他面前表露。
承德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今日这场闹剧无非只是有人暗中盯上了萧靖,并且想一举害死他,只可惜萧靖并无不忠之心,此事反而是弄巧成拙,让承德帝看到了萧靖的赤子之心。
承德帝自是惭愧,他挥了挥手让古飞燕将旌旗收起,看到那些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名讳,只会让承德帝内疚剧增。
承德帝亲自上前扶起了萧靖。
萧靖是他的长子,如今萧靖比他好高出了几分,承德帝一番心绪波动,言辞显得苍白,他只道“难为你了。”
其实,萧靖并不知道这岔事,他没想到卫辰小儿会将这东西翻了出来。
“儿臣今日多谢父皇信任。”萧靖并无抱怨,仅此一言,却是胜过无数言辞。
承德帝留下吃了一碗冰镇瓜果,他还是头一回尝到这种新奇的东西,连连称赞。
七宝为了他的婚姻大事,一直在承德帝跟前耍宝,逗的承德帝几番大笑。
在骁王府待了片刻,承德帝似乎突然体会了什么叫做子孙承欢膝下的滋味。
当初最是不待见萧靖,故此骁王府这座府邸尤为简陋,承德帝又好面子,倒也不想承认自己当初的偏见。
“芊芊芊芊我想要芊芊”七宝多番暗示着承德帝,一直不停的嚷嚷。
萧靖自是知道芊芊是谁人,他此刻看着七宝,对这小子尤为好奇,小小年纪,怎么就跟他娘亲一样,估计日后也是个处处招蜂引蝶的。
不过,萧靖更多的是嫉妒
他嫉妒卫辰小儿的那个野男人,嫉妒到了就连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他萧靖也想要一个这样的亲生儿子
是卫辰给他生的儿子
萧靖也不知什么心思,见承德帝未领会七宝的意思,他帮了小家伙一把,“父皇,七宝是个小人精,自从上回见过曹大人家中的孙女,便一直惦记着。”
若非是自己亲耳听到七宝一直唤着“芊芊”,承德帝只会以为此事定是萧靖想与曹家结亲而故意想出来的计谋。
但见七宝脆生生的喊着“芊芊”,承德帝无法猜疑长孙的小心思,他还是孩子,如何会耍心机
承德帝见他的皇长孙这么小就开始惦记小女娃,竟有种与有荣焉之感,果然是他的孙儿,肯定是袭承了他
“哈哈哈,七宝想要芊芊皇爷爷都依你”帝王从不诳言,这话一出,离着赐婚仅有一步之遥了。
七宝大喜过望,且不论芊芊为何对他尤为排斥,只要先将婚事定下来,将来他有的是机会哄她
“皇爷爷七宝欢喜”七宝拍着小巴掌,笑的乐呵呵的。
萧靖身子一僵,“”卫辰小儿到底生了一个什么人精
骁王府的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
柳莺自是大惊失色,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事先安排好的龙袍会被人给掉包了,她眼下十分笃定她自己着了萧靖的道了。
她与晨儿能不能全须全尾的离开骁王府都是一个问题。
可恨的是辰王还给她另外交代了任务。
辰王明知她已经暴露,却是让她继续留在骁王府,还让她杀了卫辰,这不是等于让她赴死么
柳莺看了一眼婆子怀里的孩子,她咬了咬牙,道“若是我出了事,嬷嬷就对骁王说,晨儿是辰王的骨肉”
嬷嬷知道事态严重,遂应下。
这厢,柳莺稍作调整,就带着事先准备好的断肠露去了宋悠所居的院落。
断肠露剧毒无比,只要沾上一滴,小命就难保了。
卫小郎也委实可恶,虽说这个任务是辰王交代的,但柳莺本人也盼着卫辰去死。
骁王府外面守卫森严,但是府内却是很少看到护院,越是往里走,越是庭院深深几许不见人迹。
宋悠的新院落就在后院,这里是骁王府的女眷才能居住的地方,但萧靖却是溺宠的让一个谋士入住,可想而知,萧靖对待卫辰究竟是什么心思。
为什么就连一个小郎君都比自己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