舸笛无奈道:“……你该多相信我一点儿。”
姜逸北也不尴尬,“我这是合理推测。”
说话间,这动静已经慢慢缓和了下来。姜逸北原以为是哪里打开了密道,四下一看,却发现并没有哪里露出密道口。
舸笛给这个懵逼的人指了条路,示意他去悬崖边看看。姜逸北看了一眼舸笛的神色,将信将疑地往悬崖边走了两步,然后便立在原地,被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别的悬崖都是峭壁断岩,最多也不过是斧子劈过一般的垂直于地面。这面悬崖在此处也不例外,看着确实惊险,不过真正让人惊叹的地方不在于此。
姜逸北惊讶得是靠近这峭壁出现了一个圆柱形状的山石,单看横截面大概能有一个屋子那么大,离悬崖大概有一丈。
山石侧面内嵌了一条旋转而下的阶梯,阶梯配有护栏。阶梯护栏皆是古朴而庄重,看样子都是用的上好的石料铺的。
没什么雕花画鸟的装饰,但它不必靠那些取宠,只需立在这里,就已经足够让人惊叹。
姜逸北:“……这……你们……”
姜逸北嘴唇开合了好几次,却愣是没能找到可以形容自己内心感受的。只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过了许久,才从心底吐出来一句,
“你们玄机阁的人都是疯子吧。”
舸笛不置可否,只是介绍了一下,“此柱便是登天梯,是从悬崖中挖出来的整块山石制作而成的。”
说罢他笑了一下,“其实做得粗糙得很,这东西真正废力的是连接它和悬崖的机巧物。要让它用的时候能够牵引出来,不用的时候收入悬崖之中。”
姜逸北咽了口唾沫,挺不可理解地道,“这东西造了干嘛的,就给你们采采药、看看风景不是我说,给我根结实点的绳子我也能下去采药看风景,这不是有病吗”
舸笛挑了下眉毛,笑道,“你有意见那得你自己去跟我家老祖宗说了。”
姜逸北疑惑道,“你家老祖宗”
舸笛:“…………”
姜逸北:“你是舸笛本家”
舸笛自己还没想起来,这人先把下去的台阶铺好了。
舸笛哭笑不得,道,“……管得着吗你,采你的药去。”
姜逸北莫名被糊了一脸,觉得自己怎么就管不着了,这一个是自己白月光,一个是自己……嗯,也挺亲近的。问一下怎么了
而且一看这东西就是玄机阁下了大功夫的。这瞎子既然知道如何开启,应该就是本家了,自己也没乱猜么。
姜逸北狐疑地看着这瞎子,觉得这个逻辑说得通,但看舸笛反应又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只是一会儿也摸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舸笛听这人没动静,便又催了一遍姜逸北才动身,动身之前还道,“你就在这儿等我,你一个瞎子别到处乱跑知道吗,我一会儿便上来。”
舸笛听着这语气哭笑不得,回道,“……知道了,娘。”
姜逸北:“…………”
我婆妈吗……嗯,就算我婆妈,这事儿能怪我吗我这不是关心吗
姜逸北看着某个好心当作驴肝肺的白眼狼,认命地过去把包袱搁下,“里面有干粮和水。”
舸笛接下,“你还走不走了。”
姜逸北:“……等我!”
姜逸北提着剑,并没有走悬崖连接石柱的折叠桥,而是轻巧地跃了过去。然后顺着阶梯往下走去。
这悬崖虽陡直得仿佛斧劈,但是却一眼看不见崖底。深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悬崖下有层雾霭。
姜逸北走在这所谓的“登天梯”上实在是感觉有些奇妙。这东西一半露在外面,有些青苔。
另一半藏在悬崖里,所以是干燥的,有鸟兽什么的在缝隙间做窝,甚至还有蛛网,
旋转的阶梯导致他走过十来步的绿意,就又要踏进干燥和蛛网,如此循环往复。
也不知走了多久,等他再抬眼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崖顶了。只一片白蒙蒙的雾气。
老实说姜逸北不太喜欢这里,天架山地处湿热,植物本就茂密。现在又配上这层朦胧雾气,把原本的天光遮蔽起来,总让人有些疑心要出现点什么。
姜逸北自己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清理出去,心说自己真是志怪故事看多了。赶快采了药回去和那瞎子汇合才是正经。
姜逸北从怀里把那张药藤的草图掏出来,细心观察了一下形态,然后便一路往下寻过去。
崖顶的舸笛则在凉亭里坐了一会儿,等到估摸着姜逸北已经走下去足够远了。才动手把自己带的那个包袱的包袱皮拆开。
里面是个骨灰坛。
坛子漆黑,浮雕着些幽冥的风物,做工并不是特别精致,反而有些粗糙。坛身正面有一块呈方矩状的空白,这里原本是贴死者姓名的。
但那时时间紧迫,舸笛又手刚刚被废,眼也瞎了。提起笔写了几张,都写着写着就到纸外面去了。他又不愿别人代笔,最后居然就这么无名无姓地埋在那个松树下三年。
舸笛摸着骨灰坛,神色温柔。然后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片柳叶刀刃,捏着这薄如蝉翼的东西在这块方矩之地上刻下了“舸楚蹊”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