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们就殉情了,在土坡上那棵歪脖树下面。”
陶安然顺着祁远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宿舍楼后的矮坡上看见了几棵形单影只的杨树,如今还没到春风吹绿的时候,光秃秃的树杈益发显得萧索。
祁远目光落在陶安然长而密的睫毛上,看它们如鸦羽轻颤,颤着颤着,蓦地像在他心尖上扫了下,酥痒酥痒的,就着头顶春日乍暖的阳光,舒服让人想伸个懒腰。
祁远发愣的时候,陶安然抬眼问:“他们喝的敌敌畏”
祁远不明所以,点头道:“据说是。”
“事故发生到现在也就一两年时间,两个学生在这儿军训,还能从仓库里找着敌敌畏,基地居然还没被封查,奇迹。”陶安然轻轻勾起嘴角,坚定地给流传甚广的故事辟了谣。
祁远笑了声,说:“那讲个鬼故事吧,方便晚上手拉手去厕所。”
“你们是变态吗”胡谦蹭过来,“讲完同性恋讲鬼,能考虑下我们吃瓜群众的心情吗”
李浩:“我要是那俩同性恋我就变成鬼晚上来找他俩。”
张天桥对天翻了个大白眼,“你们几个真是太无聊了。”
“别哔哔了,班主任和教官来了。”
于是,赵翔一句话终结了还没能见天日的鬼故事。
列队时候,陶安然目光从土坡的歪脖树上滑过去,想起祁远讲故事时候的表情,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非常淡的悲伤。
也许是他下意识的隐藏,当陶安然开口想问的时候,那一点情绪已经被他收拾好掖回去了,于是到嘴边的话只好一百八十度旋转,转成了不近人情的“辟谣”。
“你那种仿佛是同类死在眼前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当然,这种耿直的话陶安然一时半会儿问不出来,问了的结果也可能是他们俩打一架完事。
陶安然视线落在祁远脸上,心想:“他是吗同性恋。”
不过不管祁远的性取向如何,陶安然对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相比起刚发现自己对女生毫无向往,极尽所能寻找答案的时候,他现在已经坦然多了。
想不想谈一场无所顾忌的恋爱忙碌的课业之余,陶安然偶尔也想过,扪心自问过――是想的。
只是合适的人不出现,只好孤独地等待,那种期待的心情被拉得又细又长,不断加深着少年人对未来的迷茫。
好在学农活动就是为了消耗崽子们的过剩精力的,站军姿、正步走、绕圈跑这么一套下来,谁也没功夫再琢磨那些有的没的了。
等中午冲进食堂吃饭的时候,陶安然已经懒得考虑他在这个早晨到底思考了点什么山路十八弯的心事,稍微一回忆,就觉得有点扯淡。
胡胖胖被高一没饭吃的阴影所笼罩,一进食堂大门就指挥着李浩和赵翔去抢馒头,祁远和陶安然去抢菜,张天桥以身高和体型优势去霸占离饭盆最近的座位,他自己抓紧了时间奔向限量供应的饮料摊。
一时间,食堂仿佛战场,快餐盘叮呤咣啷的碰撞声夹在鼎沸的人声里,吵出了震耳欲聋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