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安然无声地笑了下,“你躲在被窝里不也一样黑”
陶安心像个满腹心事的成年人一样呼了口沉重的气,“我不想让你看我,我哭过了,不开心。”
陶安然轻轻“嗯”了一声,“说来听听。”
祁远停下脚,靠在另一侧墙边点了支烟,慢慢地抽着,没去打扰他们兄妹。
“妈妈今天带我去见她男朋友了,那男的不招人喜欢……哥,我还是想爸爸。”小姑娘话里带着鼻音,委委屈屈的,却又像怕触动了那件伤心事,说的吞吞吐吐。
没人会天然喜欢忽然闯进自己生活的陌生人,尤其这人还即将成为继父或者继母,要不生出逆反心理才是奇了大怪。
陶安然明白,但他不能和小丫头站在同一战线去排斥对方。一来他没立场,二来如果是既成事实,那只会让陶安心的处境更如芒刺在背,
“陶安心我问你一个问题。”
“别叫我大名,感觉你要批评我了。”
陶安然吸了口气,又吐出来,显然是把平时的刻薄劲儿尽量收了收,“我问你,你是想看着妈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以泪洗面吗”
“……当然不想,”陶安心咕哝了声,“但这和我讨厌那男的有什么关系”
“爸走的时候妈有多伤心你别说你没看见啊。现在有个人能照顾她,又两情相悦,你非得去棒打鸳鸯,良心安吗”
陶安心沉默了一会儿,闷声喊:“你又不是我,你也不在这儿!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陶安然让小丫头一句话说没了脾气,默了半天,才道:“你答应我两件事,做到了暑假我就去看你。”
小姑娘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听完就把自己刚才的控诉给忘得一干二净,追问:“什么事儿你快说!”
“第一,不许和妈妈闹小性子,第二,成绩保持住了不许掉下去,”陶安然声音藏着笑,“只要做到了,一放假我立马就订票。”
陶安心吭哧了一会儿,自觉第一条有点困难,但相比之下还是暑假有她哥来陪着吸引力更大,于是艰难抉择后,点了点头,“那行,拉钩,你不许骗人。”
“不骗你,”陶安然抬眼看看手机上的时间,“陶安心你差不多该睡觉了。”
对面小丫头揉了把鼻子,“行吧。”
听着还怪为难的。
“那拜拜啊,哥。”
陶安然冲着屏幕摆了下手,“晚安。”
关了视频,陶安然偏头向看台外t了眼,说:“过来吧。”
祁远灭了烟,挥手扇了两下余味,两手插着裤子兜走进来,靠在陶安然对面的矮墙上,打量他,“哭过了”
陶安然笑了声,“神经病。”
祁远手里转着打火机,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地擦过他的脸,“暑假要去看你妹”
“有这个打算,”陶安然慢慢舒了口气,“我和陶安心差了八岁,她只知道吃奶时候我差不多懂人事了,看着个小豆丁一点点长大,心理状态还是比较微妙的,尤其我爸走了以后,总觉得‘长兄如父’是应该的。可惜,限于年龄和能力,我想做的都做不了。”
打火机擦出小小一团火苗,在祁远脸上映出奇异的光影,陶安然松开垂握的手,交叠的脚尖在地上一撑,站直了,然后在祁远反应过来前已经欺身过去,挥开了暖融融的小火苗,把人压在了怀里。
“给我点安慰,”他说,“我需要力量。”
祁远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冲愣了几秒,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肖想了很久的人现在是真实的“近在咫尺”了。隔着薄薄的衣料和胸膛,两处心跳似乎跳到了同一频率,聒噪又真实。
他用力圈住了对方,温暖的手掌一下下擦过他略显单薄的脊梁,“没事了,都过去了。”
陶安然明显僵了下,额头贴着祁远颈窝吸猫一样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就木头人一样不动了。
等了片刻,陶安然松开他,手撑在他身后的墙面上,和他贴的很近,眼中笑意未散,面上阴霾已消,“谢谢,我痊愈了。”
祁远唇角一勾,“只口头道谢不行,你刚还占我便宜来着,无名无分的,我太委屈了。”
嘴里说着委屈,脸上却满是戏谑,陶安然垂目低笑,“说实话,我有点儿后悔那天用成绩单作保了,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出来的话还是得照办的。”
他顿了顿,“祁远同学,三个月试用期以后有信心突破十厘米吗”
祁远笑起来,眼睛弯成了一条能和胡胖胖有一拼的缝,他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