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儿原想多待一会儿, 和他一起, 吃酒赏莲,吹吹风也好。但见他已无兴致,便也收拾离开。
“过几日我约你来这儿, ”她打量眼前的暮夏亭“地上还是太硬,得放一张凉床。”
宏煜态度冷淡“再说吧。”
意儿忽然没好意思,微微有些脸红,垂眸不语。两人穿过深幽的长廊,远远瞧见一个玲珑少女提灯寻来,人影绰绰, 却是阿照。意儿见她竟然做此精致打扮,清秀娇俏, 倒是眼前一亮。
“姐。”阿照碎步走近, 平日举止爽朗惯了,瞧着有些别扭,对宏煜倒是规规矩矩行礼“大人。”
意儿问“你这是来找我的”
“是,怕你没拿灯。”
“今日这么乖”意儿狐疑地笑看她,将手中的绛纱灯递给宏煜“路上黑,大人拿去照路。”
“还是用这个吧。”阿照突然插话, 将自己带来的羊角灯递过去“这个亮些。”
宏煜随手拿了意儿手上那只走了。
阿照闷声问“你真的决定跟他在一起吗”
意儿淡淡的“也不算在一起。”
阿照听完没吱声,亦不与她争辩,因为心中已经暗暗做了决定, 要牺牲自己的色相去勾引宏煜, 拆散他们这对露水野鸳鸯, 替她哥把媳妇儿守住。
没错,如今的情形,只有靠她了。真不知道林显那个王八蛋究竟在干什么,一走两三年,到现在连个音讯都没有,佟家对他就那么重要,比亲妹妹亲媳妇儿还重要阿照这么想着,夜里悄悄哭了一场,肩负重任,大有悲壮之感。接着她打起精神筹谋,做了一番细致的设计,堪称无缝。
她的计划是这样的,先找机会向宏煜暗送秋波,一来二往,等他上了钩,再与他暗通款曲,让意儿亲眼撞见,到时不怕他们不决裂。
于是从那天起,每每在衙门遇着宏煜,阿照便朝他展开一个天真妩媚的笑,歪歪头,眼睛清清亮亮,弯成下弦月,俏皮地眨两下,眉梢微挑,又带风情。
这个笑她对着镜子练习多次,绝对勾魂。
这不,起先宏煜压根儿没注意她,后来次数多了,也忍不住看几眼,神色不明。
又过两三日,她不当值,在家换上鲜艳裙衫,叫丫鬟给她梳妆打扮,小山眉,点绛唇,略施水粉,点着小碎步穿过月洞门,来到游廊处,等着宏煜经过。
到黄昏时果然见他朝这边来了,远远的,身后跟着童旺,刚散值,必定要经过此地回他的住处。
阿照赶忙藏入拐角,听着脚步越来越近,终于要到跟前,她假装意外地迎面撞个满怀,再弱柳扶风般崴了脚,倒入他怀中,娇滴滴道“哎呀,好痛。”
一双手将她牢牢揽住。
“你没事吧”
阿照听那声音不对,猛地抬头一看,却是童旺。
“怎么回事宏大人呢”
童旺指指后边“与赵大人有约,往暮夏亭去了。”
阿照怒道“他都没换衣裳,穿着官服便去了”
童旺怪道“人家想换便换,不想换便不换,你管得着吗”
阿照暗悔失策,只能激励自己务必坚持,鱼儿快要上钩了,得再加把劲儿才行
次日休沐,午间宏煜过来消磨永昼,坐在庭院里吃茶。阿照从丫鬟手中接过漆盘,端着糕点走近,按捺心里的慌张,到他跟前,找准位置,手一抖,碟中水晶皂儿掉落他腿上。
“呀”
她娇声惊呼,忙掏出手绢去擦,谁知童旺动作更快,即刻挤到她前面,皱眉道“林捕快,你怎么毛手毛脚的从前也不见你这般殷勤,今日是怎么了”
此时阿照见宏煜看着自己,眼神有打量的意思,也不知心里是什么龌龊想法,她暗自冷笑,面上扭捏道“人家不小心的。”
说话间意儿从屋里出来,手里摇着扇子“聊什么呢”
宏煜又盯了阿照一眼,没说话,待童旺收拾完,他们端着漆盘走开,他偏头凑到意儿耳边低语“那个林阿照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近日我见她总挤眉弄眼,表情古怪,方才手还抖成那样,搞不好是羊癫疯的征兆,此病要紧,你赶紧找大夫来瞧瞧。”
“啊”意儿大惊,又觉得莫名其妙“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仔细留意。”
“别胡说,她很正常,哪有病。”
远处阿照见宏煜跟意儿说着话,眼睛却望向自己,分明就是眉目传情,而且是偷情的那种。哼,当着意儿的面都敢这样,果然衣冠禽兽。
她心中腹诽,知道时机已成熟,该下手了。
次日傍晚,阿照找童旺传话,约宏煜今夜亥时正刻到她们偏院见面。那地方离正院只隔了一堵墙,只要她一喊,前边就能听见,到时她便咬死宏煜想强暴她,大家听她求救,没理由不信。
于是掌灯后她早早去往偏院的柴屋做准备,将头发弄得凌乱松散,玉钗坠坠地垂在发间,衣裳从领口扯开,露出半个肩头,还自己动手在颈脖处揪出几个红印子,做成亲密的痕迹。
一切准备就绪,窗外灯影晃动,“嘎吱”一声,有人推门而入,偷鸡摸狗般侧身摸了进来。
阿照紧张,心跳沉沉,当即迎上前将他死死抱住。
“你做什么”
他身子僵硬,仿佛吓了一大跳,声音也有些发颤。阿照正要叫,忽然觉得不对,宏煜那么高,肩膀怎会这么低
她仰头望去,就着昏暗光线看见了童旺清秀的脸。
“林捕快,”童旺高抬双臂惊慌失措,当下怒道“做人要知道羞耻”
阿照赶忙退后两步,揪住衣领,一时也吓住“你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