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捡起下晌时候沈玉看了一半的那本游记歪在床上慢慢翻,想着若是看困了便好睡觉。这沈二爷不碰自己倒也还好,总还能再缓缓。上辈子临死前的遭遇着实叫她有些怕和男人接触,可是又没法子与母亲解释,既然解释不清,好好的姑娘就必然得嫁人。人虽嫁了出去,心里这道坎儿却不一定能迈出来,万一要做那档子事儿必是要勉强自己忍着,总也是窝了火气。想想这沈二爷也是无辜,人又没害过她,若不是选侍那日有刺客混进了仕女队伍里,说不得她两辈子也不会认识这么一个人。这一、两年两人少有来往却又始终守礼守距,如今人家巴巴儿上门求娶了自个儿,这一日半相处看来也都处处照顾,便是再挑剔也挑不出甚么毛病,若能清清静静在沈家过这一辈子也是极好的。
想着想着困意便涌上来,她胡乱把书往旁边一放就想裹进被子里睡了。正在此时屋门微微响了一声,一股子寒意被带了进来,宝钗又支着胳膊起来往外看,迎面却是一股混着酒香的蜜糖味道。沈玉端了个碗过来,见她竟然真的就要睡了愣了一下忙道:“我见你晚上用得少,一时不歇等会子定是要饿的。那什么,我们家晚上厨房里也没人,就过去与你做了碗桂花糖的酒酿团子,好歹吃一点子垫垫?”宝钗这才想起这人是个会下厨的,还在自家酒楼里埋伏着做过大师傅呢,一时没掌住便笑出声儿来道:“你怎么自己跑去厨房了?我晚间本就用的少。”说是这么说,人家一番好心总是要领情,说着起身坐到圆桌旁端了碗用调羹舀起一些尝了尝,果然酒香浓郁桂花清冽味道甘甜绵柔。
沈玉心下道,不把您灌迷糊点儿我也不敢往近前凑啊,万一要叫媳妇儿一通子曰诗云赶出门儿去,估摸着他能蹲外头哭出来。宝钗用了四、五勺便推开碗不肯再用,沈玉帮着收拾了碗筷送出去,再拐回来就见她脸儿红红,连眼神儿都多了一层水色,正含了口清水漱口。他握拳轻咳一声厚着脸皮过去帮她取了手巾擦拭,一个没忍住抱着人吹了蜡烛倒进被子里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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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儿并白鹭原是叫宝钗放回去休息不必值夜,第二日一早便赶过正房听用,哪晓得刚转过外头花厅的垂花门打算往内室走,就见新姑爷只穿了中衣,抱着衣服可怜兮兮站在外面敲门央求告饶。两个丫鬟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该硬着头皮上去请安问好还是当做没看见转身先出去。自家姑娘这么十来年也没见与人红过两、三回脸,这怎么新婚才第三天头上两人就吵架了呢?
此时宝钗正气呼呼坐在屋里生气,原想着沈玉是个守礼的君子,岂料这家伙横是一肚子坏水儿,竟然兑了酒在那酒酿里头,她平日里又不沾这些,几口就软绵绵稀里糊涂让这人占了便宜去。你说占了便宜就占了算了,还一折腾就是半宿,要不是早早打发了莺儿白鹭回去,那些动静能臊得她今日不敢见人。早上睁眼浑身都是疼的,看见沈玉就想起昨晚叫他下套儿给坑了,一时心头火起就把人给赶了出去。
沈玉站在外头长一声短一声儿的赔不是讨饶,听见动静横过一眼就见外头两个丫鬟进来愣在那里不知该进该退,他认得这是宝钗贴身伺候的人,立刻站直了咳嗽一声抱着衣服就往东厢房去假装什么事儿也没有。莺儿白鹭见姑爷这脸变得也忒快了些,又愣了愣才一头雾水互相拉着近前轻轻敲了下门问道:“奶奶起身儿了没?用不用我们进去伺候?”
事已至此,无非恼羞成怒罢了,宝钗又坐了会子抬手摸摸两颊滚烫的红晕,到底没好气笑了道:“进来吧,顺便收拾下床铺。”
外头丫鬟闻言轻轻推了门进来,莺儿帮着洗漱更衣梳头,白鹭就往床里收拾被褥。只见原本铺的平坦厚实的褥子跟遭劫了似的乱七八糟,心里正疑惑着又翻见上头斑斑点点的血渍,立时红了脸低头忙将这张褥子叠起来放进柜子收好,又取出旁的新被褥放在一旁备用。
等她这边收拾完,莺儿也已经帮宝钗扎好头发,白鹭便过去轻轻问:“奶奶,可用水房备了热水沐浴?”听她一说宝钗又脸红,昨儿后半夜乃是沈玉自己个儿换了衣服跑去厨房提了两大桶热水过来帮她沐浴的,不提还罢,一提更是愈加羞愤道:“不洗!”白鹭没憋住,也脸红了笑,这一笑莺儿也看明白怎么回事儿,笑着轻轻帮宝钗把发髻后沿放低点子道:“我正还奇怪呢,平日里奶奶再没晚上把头发弄乱的,今儿一早怎么都毛糙了,原来是这么着,可见我们昨儿竟真真是白操心。”
宝钗又好气又好笑又臊得慌,白鹭也就罢了,莺儿乃是与她从小到大都在一起的贴身大丫鬟,见她也这般调侃自己,少不得有些要起性子:“笑什么笑!没一个向着我的!”莺儿才是真正知道主子甚么脾气性格的,半点不怕道:“奴婢自然向着奶奶,就是向着您才高兴呢,要不后儿回门儿的时候请了太太来做个公断,看奴婢该不该笑?”真敢让她去问那还了得!宝钗忍不住飞了一眼,莺儿吐吐舌头和白鹭挤在一处“嘻嘻嘻”又笑了几声,这才动作轻快出门往厨房去取早膳来。
沈玉趴在东厢房门后头竖起耳朵听这边儿动静,听见里头有笑声传出来,再有细细碎碎脚步声开了门往外头去,忙掐准时间趁宝钗没来得及将门闩住“跐溜”就溜了半个胳膊进去:“娘子,娘子我错了,再不敢了,再有下次就罚我跪搓衣板成不?”眼见两个丫鬟等会子就要回来,宝钗哪受得了他这般耍宝现眼的,不得不开了门竖着眉毛没好声儿道:“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我是真的从早上七点卡到晚上十点半......
沈同知:怂甚么怂,从心的事,能叫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