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望北惊恐地看了眼自己的弟弟,明明是胖了,怎么就消瘦了?
德妃急的眼泪都出来了,殷瑜偏偏不管他,还当着他的面儿将方子烧了。他绝望地躺在床上,自暴自弃,在被子里自由地出虚恭。
臭死他自己算了。
“许望北,你私闯坤宁宫的事,朕可没跟你计较完。你还是去给裴亦当洒扫小童吧。”
德妃虚弱道:“陛下,他跟皇后不可能有什么的,请陛下放心。”
“为什么不可能?”殷瑜追问。
德妃只觉得自己在濒死边缘了,他感觉可能自己瞳孔都散了,“临死前”大概脑子也糊涂了,他脱口而出:“因为许望北跟裴亦有一腿。”
殷瑜:“……”
许望北这次更是惊掉了下巴,他顶着两个巴掌印的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小弟。“臣没有,臣跟裴亦是仇家,不共戴天的那种。”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解释,殷瑜是听不进去了。他让许望北退下,亲自倒了杯热水,到床边扶起德妃,喂他一口口吃下。
“陛下不用照顾臣……”德妃一心想让殷瑜赶紧走。
殷瑜笑问:“那你让朕去哪儿,回养心殿,还是去找越才人?”
德妃猛地惊醒,对哦,把殷瑜赶走了,他还得打起精神来扮成他人,再接一次驾,再为他的肚子做一次掩饰。
“陛下还是陪着臣吧。”
“为何这会儿又不要朕走了?”
德妃找借口:“一听陛下要去别人那里,臣心里可不好受。”
今晚誓死要将殷瑜留下来!他抱住殷瑜胳膊,强行煽情,“臣这副样子,是个有今天没明天的,陛下从不在臣宫里留宿,今日破例一回可好?”
殷瑜定定地望着他,眸色深的像是没有星星的夜空。德妃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像是看进了一个没有底儿的深渊,无穷无尽地往下坠落。
“好,今晚朕歇在你这里。”
德妃立刻眉眼弯弯,抱着殷瑜的胳膊,闭上了眼睛。他累的实在顶不住了,几乎是立刻便进入了梦乡。
殷瑜轻轻将他抱到里面,给他换了床干净的被子,等他不再皱着眉头,知晓他不再难受了,殷瑜这才躺下来,侧过身,捏了捏他的耳垂。
“这次就放过你了,小可怜,你不是妖精吗,怎么身体这么弱?道行不够,还敢来人间作妖?算了,让你歇几日,再同你玩。”他笑着亲了亲裴质的脸颊,也跟着沉沉睡去。
第二日德妃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灰儿端了水给他漱口,把饭端到了床边。
裴质没什么食欲,勉强吃了两口。灰儿却很高兴,一个劲儿地笑。
“你笑什么?”
灰儿拍拍手,外头侯着的宫人呼啦啦全涌了进来。宫人们一起给德妃磕头,喜道:“恭喜娘娘得陛下宠爱。”
裴质:“……”这么羞耻的事情有什么好恭喜的?
而且昨晚他跟殷瑜什么事都没发生,就是盖上被子睡觉,睡醒人都不见了,还恭喜呢!
“娘娘。”灰儿起身,劝道,“奴婢可让人准备鞭炮去了,这可是咱们宫里的大喜事!最好立马让所有人都知晓,娘娘也好扬眉吐气。”
“就是就是,皇后可没少欺负咱们宫里,主子您得了盛宠,以后咱们还能再受他们欺负不成?”
“是这个道理。”
“鞭炮准备好了。”
“……”
裴质头疼,感觉羞羞的。但是他转念一想,殷瑜可能现在还怀疑着他呢,他得赶紧走后宫人设,让后宫热闹起来,好打消殷瑜的疑心。
“放,捡长挂的鞭炮放。”裴质咬牙,脸面不要了,打消殷瑜的疑心才是头等大事。“不但要放鞭炮,再派几个宫人敲锣打鼓的串宫,务必把这事闹的越大越好。你们出门,也要抬头挺胸,看见其它宫的宫人,要把鼻孔牛上天去。但是切记一点,不许动手。”
“是。”
东暖阁。
午膳没什么胃口,殷瑜就要了碗汤圆,兴致缺缺地吃着。暗卫突然过来,脸色复杂,犹豫半响,才将事情给殷瑜说明白了。
殷瑜到喉咙的汤圆猛地又吐出来,他太过惊讶,以至于下意识重复暗卫的话:“德妃娘娘正在敲锣打鼓放鞭炮庆祝被陛下临幸了。”
被人睡了这种事要拿出来大肆宣扬?
殷瑜头都大了,他还想着让裴质歇几日呢,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上赶着自己找起事来了。他哭笑不得:“让他们赶紧回自己宫里,不许在宫里乱窜。这成何体统?”
“是。”
殷瑜把汤圆碗放下,更吃不下饭了。他站起身,小瘦子立刻躬身问:“陛下要摆驾何处?”
“养心殿,看看皇后去。”
小瘦子劝道:“陛下,德妃这事正在宫里热闹着呢,皇后主子脾气可不好,您这个时候上赶着去干什么呢?不如缓一缓再过去。”
殷瑜心道,为什么德妃要这么热闹,就因为要给皇后和其他妃子戏份!如果他不去,皇后吃味的戏还怎么唱下去?
他倒是要去看看,裴质这场唱给他看的戏,到底想怎么演下去。
养心殿。
“陛下来了。”蕊菊匆匆忙忙在门口喊了一声。裴质本来还坐在桌边吃点心,闻言,立刻扔下点心,跑到床上,面朝里躺着。
殷瑜进来,让宫人都退下。
“皇后,怎么也不来迎接朕?”殷瑜坐到床边,将裴质掰过来,看到裴质眼角无比晶莹的那滴眼泪,他额头的青筋暴了暴。
“皇后怎么哭了?”
皇后坐起身,肩膀一扭,从殷瑜的手里挣扎出来,看起来就是一副暴怒的模样。
“臣没哭,臣就是气,陛下曾对臣说只喜欢臣和越才人,当时的坚定誓言仿佛还在耳边,如今还不到半年,陛下就夜夜宿在他人床上,让臣心里如何能好受?”
想起来这茬,殷瑜更气。当时他为自己喜欢上两个人而感到愧疚、自卑,不知多痛苦。这家伙尤其可恶,肯定一边听着他的痛苦,一边转过头就要偷笑他。
殷瑜越想越气。他冷下脸,质问皇后:“皇后认为,朕作为一国天子,难道只有皇后一个人,才对吗?”
“但是陛下您不也一直认为只能爱一个人吗?”
“朕当时想不开,现在想明白了,朕是皇帝,拥有三宫六院难道不是很正常吗?他们既然是朕的妃子,被朕临幸不也是理所应当的吗?”
裴质本来只是装模作样,可现在听了殷瑜的话,也真的恼了。
他坐起来,怒道:“那陛下你去睡他们好了。等会臣就去满宫放鞭炮,庆祝陛下雨露均沾。”
殷瑜点头:“好好,好的很!”说罢,甩袖子恼着,但是没走。
裴质在心里默念“一二三”,念完殷瑜居然没有主动寻求和解,他又默默在心里说“三二一”,希望殷瑜能像以前那样没话找话。
但是殷瑜这次并没有接话,而是一直背对着他。他有些害怕了,坐起来,垂着头一言不发。
两人各自呆坐了会,裴质心里越来越慌,他暗暗想,难道殷瑜真的不喜欢他了,还是真的像殷瑜说的,突然觉得皇帝后宫三千才算正常。
如果殷瑜真的只将他当作、爱人中的一个,那他会果断离开。任何人,哪怕是他爱的人,也不能改变他的底线。
裴质此时钻了牛角尖,越想越绝望,他气呼呼要站起来走人。殷瑜却开口了:“你这宫里摆设真丑,想让朕回来歇息,好歹把这里收拾一番。”
还是熟悉的殷瑜,熟悉的气话。
裴质不由得暗松一口气,他是真怕殷瑜变心。他赶紧接话,故意道:“这又不是臣宫里,这是您宫里,丑也不怪臣。”
“怎么不怪你,你也是这宫里的主子啊。”殷瑜理所当然道。
裴质心里舒坦些,气道:“陛下也可以让德妃他们住进来,他们品位高,正好能帮您收拾养心殿?”
殷瑜摇头,你们品味都一样。他虽自己心里也有委屈,但又舍不得惹裴质生气,只能先妥协:“他们如何好,朕都是不稀罕的,朕只喜欢皇后一个人。”
“越才人,陛下不喜欢了?”
殷瑜故意逗他:“越才人如今越来越胖,肚子上都是肥肉,朕如何受得了?朕不喜欢他了。”
裴质大骇。他悄悄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肉,呜呜呜,特别多!他偷偷坐直身体,憋住气,把肚子上的肉肉收了回去。
“越才人近来越发的胖,他哪儿像皇后你呢,吃什么都不胖。”说着话,殷瑜的手突然伸到了裴质的肚子上。
裴质:“……噗哈哈哈哈,陛下住手,臣受不得痒。”
殷瑜哪儿能轻易放过他,两人在床上滚作一团。方才的不愉快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夫夫二人在床上你闹我笑着,蕊菊忽然进来。
“主子,咱们宫里的凤头钗不见了。”凤头钗是皇后独有的饰品,因裴质是男子,故而从未带过。但属于皇后的东西,哪怕不带,也只能在皇后手里放着,他人都用不得。
蕊菊哭道:“今日只有德妃娘娘身边的灰儿,来给皇后主子请过安,送了德妃宫里的点心来。凤头钗肯定是被他拿走了。”
殷瑜心道,怎么还没唱完戏?凤头钗丢了,怎么严重的戏,皇后也真是敢安排。也不想想之后怎么收场,难不成还能处置一个宫妃不成?这会安排的爽,一会看收场的时候怎么哭。
“灰儿来过?”皇后神色迷茫。
蕊菊指着桌上的点心道:“这点心就是他们送来的呀。奴婢不是叮嘱您,不能吃他们送的东西吗?咦,您怎么吃了好几块?”
“……”这妹子心直口快的。他这还装着病呢,说这个做什么。
殷瑜心想,德妃也是裴质,皇后也是裴质,互相吃块点心能如何,难不成他还会给自己下毒不成?
正想着,裴质忽然抱住肚子,在床上“哎哟”“哎哟”地喊痛。
他不耐烦地朝裴质身上轻轻打了一下:“别闹了,德妃善良无害,怎么会在糕点里下毒?”
蕊菊听了,哭的更急,一个劲儿地磕头:“陛下莫被德妃娘娘骗了,养心殿今日只来过灰儿一个外人,不是她拿的还能有谁?娘娘吃了他的点心,如今痛成这般,求陛下给娘娘做主。”
殷瑜又拽裴质:“起来,别闹了,点心还能毒死你不成?”皇后也没少从德妃宫里拿吃食,哪次出过问题?
不管殷瑜怎么说,裴质都不再说话,连痛都不喊了,只蜷着身体在床上躺着。殷瑜吓唬他:“再闹朕就走了啊。”
裴质还是不说话,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殷瑜以为他在偷笑,起身要走,袖子却被裴质拉着。他低头,看见裴质拉着他的手指,用力到手指泛白,却还是没什么力道。
“皇后!”殷瑜失声喊了一句,他马上将裴质翻过来,果然见裴质脸上都是冷汗,死死地咬着下唇,已经将下唇咬破,血顺着嘴角往下流。裴质的身体用力蜷缩着,无论殷瑜怎么给他揉,裴质都没办法放松。
殷瑜将手伸到裴质嘴里,让他咬着自己的手,急传御医。蕊菊也吓坏了,跪在一旁不知所措,只能看着御医进进出出,讨论怎么医治皇后。
殷瑜的脸色越来越白,高声质问御医:“他到底如何了,你们不要一直商量,赶紧拿出方子来。”
“陛下息怒。”陈尝草道,“皇后所中之毒,实在凶险,臣等不曾见过,因此也不敢贸然用药。但是臣有主意,或许可以救皇后。”
殷瑜听到“凶险”二字,脑子“轰”的一声,整个人仿佛七魂丢了六魄,呆呆地望着陈尝草。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殷瑜用手掐自己大腿根,靠着疼痛,才勉强保持镇定。
陈尝草道:“皇后主子是神医,臣等尽力把皇后主子唤醒,让他来开方子,或许还有一救。单凭臣等,实在不敢说能万无一失。”
殷瑜咬牙:“好。”
臣尝草上前,拿手那么长的银针,一口气在裴质脑袋上扎了二十多针。裴质痛的伸展四肢,又很快蜷缩起来。
“皇后主子,醒醒,快醒醒。”陈尝草说着话,又是几针扎下去,裴质疼的直哆嗦。
见状,殷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挖了,他紧紧握着裴质的手,恨不得替裴质受了这份苦。
裴质痛的迷迷糊糊,他忽然听见有人唤他,他大口呼吸,试图让自己好受一些,努力半响,才听清楚谁在跟他说话。
是系统。
“恭喜撒花评达到750个,可以触发穿越通道真奇妙机关。请问是否要触发。”
裴质只求不痛,他赶紧“嗯”了一声。
“恭喜触发成功。”
随着这一声,裴质只觉得痛感忽然没了,他还来不及惊喜,忽然开始天旋地转,不知道转了多久,再一睁眼,面前蹲着个严肃的胖娃娃。
这是小殷瑜。
裴质乐呵呵戳他脸颊:“小陛下,你好啊。”
小殷瑜狠狠拧眉,稚嫩的面容带了几分严肃,但是声音软萌萌的,完全没有威慑力,他道:“你是要来收养我的愉太妃吗?”
“啊?哦,是是是。”
“本殿下不跟任何人走,殿下自己住这屋哦。”
裴质偷笑,小殷瑜怎么这么严肃,他继续戳小殷瑜的脸:“你长大了,会跟人一起住的,不能一个人睡一屋。”
“为什么要跟别人一起住,我可是殿下!”
“因为你会有喜欢的人啊,到时候你肯定会想跟他一起住,永远不分开。”
小殷瑜摇头拒绝。
裴质环顾他住的屋子,虽然不破,但几乎没什么摆件,看着也十分简陋。桌上摆了一盘点心,看着颜色怪怪的,他见小殷瑜拿起来要吃,便赶紧抢过来:“小孩子吃坏东西,容易拉肚子,我先帮你尝尝看坏了没有?”
他吃了一口点心,味道有些怪。
不是坏了,是太熟悉了。这不正是他刚才在等殷瑜时,吃的那种点心吗?
他赶紧吐出来:“这点心有毒,不能吃。”
“这点心没毒。这是特殊的一种药草,只有吃撑了的人,再吃它会腹痛。但是平时吃都没事哦。”小殷瑜拿起来一块,放在嘴里吃的津津有味。
吃撑了,吃撑了,吃撑了……
裴质默念着这几个字,再醒过来,是殷瑜焦急的目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直往他脸上砸。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殷瑜的眼泪。
“他要是死了,朕让你们全给他陪葬。”殷瑜的声音都哑了。
裴质心道:求不急,求淡定。
一会殷瑜要是知道真相,会不会第一个先砍了他?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