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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克鲁奇没有后代, 所以他的继承人自然是这位相貌英俊、眼神清亮的外甥弗雷德。
《圣诞颂歌》原著里的弗雷德是一位已婚青年, 对待斯克鲁奇是一等一的好,纵然这位刻薄的吝啬鬼不留情面、说话难听,可面对旁人的议论和诋毁,弗雷德还是坚持维护自己的舅舅。其胸怀和品性让玛丽心生佩服的同时, 也免不了感慨一句:果然是个童话故事。
然而玛丽并不生活在童话故事里, 现实情况与原著小说也有所差距。谁也不知道这位青年弗雷德是真的善良到傻白甜的地步,还是诚心觊觎斯克鲁奇的巨额财产。
不管是哪一点, 至少在表面上弗雷德做的是无懈可击。面对斯克鲁奇的怒火他不生气, 对待斯克鲁奇的几位客人也是彬彬有礼。斯克鲁奇嘲讽他时连带着将摩斯坦小姐也嘲讽进去, 在他们离开时,弗雷德还连连代替自己的舅舅向摩斯坦小姐道歉——不管爱尔兰姑娘怎么想,反正这样谦逊有礼的做派给玛丽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虽说有布莱克伍德在先,但也不能因噎废食, 开始怀疑起所有人不是吗。
只是, 弗雷德表现的越好, 华生医生就越要苦恼啦。
“当时华生的表情太精彩了, ”玛丽回家后忍不住和自己的两位妹妹说笑道, “要是摩斯坦小姐真获得了五十万英镑的财产, 他肯定不敢开口求婚。现在又来了一位英俊潇洒、还同样可能会继承巨额遗产的单身绅士,情况更复杂啦。”
莉迪亚听到这话, 忍不住失笑出声。
五个班纳特姐妹中,除了简之外,就属她和伊丽莎白长得最好看。虽然布莱克伍德之死着实打了不少上层人士的脸面, 但在其宴会上认识莉迪亚的辛德雷夫人,还是很喜欢这位有着设计天赋的小姑娘。
近日以来,有辛德雷夫人捧着,莉迪亚仍然在上流社交圈内备受欢迎。见识过不少真正绅士的示好,莉迪亚开口评判道:“那场面一定很有趣,华生医生可要加把劲才行,你说是不是,凯蒂?”
凯瑟琳:“嗯……嗯?”
玛丽有些惊讶:“凯蒂,你还好吗?”
平日的凯瑟琳最喜欢听玛丽转述案件过程,但今天她却看起来心不在焉的。被莉迪亚点了名后,四妹才猛然回神,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你,玛丽,光照会的风波好不容易过去一些了,你的连载如何了?”
怎么扯到连载方面去了?
玛丽狐疑地看了凯瑟琳一眼,总觉得自家四妹有心事。但她反应飞速地转移话题,就足以证明凯瑟琳并不想和人倾诉此事。
她不想说,玛丽也不好强迫。
“《支票佳人》已经基本完稿了,”于是玛丽顺着她的话题说了下去,“我还要再查查错字,修改一下细节。”
“这么快?”
轮到凯瑟琳惊讶了:“你不是说预计用四十天完成吗?”
玛丽:“……我决定推后一个月完稿的时候,布莱克伍德还没邀请我去参加所谓的文学沙龙呢。”
这么一算,《支票佳人》的写作周期都不止四十天了。眼瞧着要到下个月的截稿日了,尽管霍尔主编从不催促玛丽——他当然不催,《海滨杂志》又不缺菲利普·路德的稿件。但玛丽可不能放任自己继续拖延下去了。
好在这次她事先写完了大纲。
倒不是说完成故事大纲后不会碰到创作问题,但至少,手写大纲帮助玛丽理清了思路。之后再创作,打一段废一段的情况少了很多,就算思路再卡顿,玛丽也有了一个大概的故事方向。
帮助摩斯坦小姐追回遗产的案件并不像光照会那么紧迫,玛丽决定利用空闲时间整理稿件,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
之所以拖后一个月、反复修改,也是因为玛丽格外重视《支票佳人》的质量。
一来,这是《狂欢之王》的“炒作”,和自己的身份公开后菲利普·路德的崭新连载,《支票佳人》势必会收到来自各方面好的坏的、必要和不必要各方面的关注度;二来,《支票佳人》的质量,也决定了玛丽和霍尔主编谈条件的底气。
主编人再好,也需要维持《海滨杂志》的经营和销量。玛丽不是已然成名的柯南·道尔爵士,拿着人生中的第三篇连载找杂志签定一年连载的合同,自然是需要用实力说话了。
看到玛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凯瑟琳稍稍放下心来:“那还是说回案件吧,接下来该怎么帮摩斯坦小姐讨回遗产呀?”
怎么讨回,自然看福尔摩斯先生的了。
昨日从斯克鲁奇寒酸的宅邸中走出来,福尔摩斯直言他要去查查那名肖尔托少校的情况,整整一天过去了,还没来信呢。
就在玛丽以为今日不会有结果的时候,当天下午,她就收到了一封电报:[苏格兰场,速来。]
追查线索追查到苏格兰场去了?!玛丽震惊归震惊,但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去苏格兰场,生怕是福尔摩斯和华生在调查中惹到了什么麻烦,被不认识的警探扭送到苏格兰场。
好在现实情况比她想象得好。
玛丽来到苏格兰场时,看到的只是雷斯垂德探长对着福尔摩斯大倒苦水。
中年警探无可奈何地抱怨道:“我就不该多管闲事,这本应该是琼斯的案子,就是因为他抽不开身我帮他去跑了一趟而已——要是知道这事能和你扯上关系,我一准不帮忙,你不要太强人所难,福尔摩斯!”
而受到指责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则是一副完全没把雷斯垂德的埋怨听进去的模样,他甚至慢条斯理地左摸摸、右摸摸,最终在雷斯垂德的注视下,摸出了自己的火柴和烟斗。
还以为他要掏出什么关键证据呢!
雷斯垂德咆哮道:“不许在我办公室抽烟,要抽就出去抽!”
华生小声嘀咕:“你自己还在办公室抽烟来着。”
雷斯垂德:“你跟着福尔摩斯也越学越放肆了,医生!”
这什么教导主任教训叛逆高中生的画面啊!玛丽哭笑不得,她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那个,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听到玛丽的声音,雷斯垂德探长才稍稍收敛了怒火:“你来了,玛丽小姐。”
“我没来晚吧?”
“来的刚好。”
一见玛丽到来,福尔摩斯重新将烟斗和火柴塞进口袋里,站起身:“刚好省去了雷斯垂德探长毫无意义的发火时间,可谓是恰到好处。”
雷斯垂德:“你——”
话没出口,探长自己先笑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一副被福尔摩斯打败的模样。
其实还是挺高兴福尔摩斯能帮忙的嘛,玛丽忍不住勾起嘴角。虽然原著里福尔摩斯先生总是嘲讽雷斯垂德探长其人,但玛丽觉得现实中的探长还是挺聪明的。他不仅聪明,还很包容,没有福尔摩斯未必破不了大案。
只是雷斯垂德探长的聪明和玛丽一样,还都维持在普通人的范畴,和福尔摩斯本人完全不能相比。所以有人帮忙,能够加速破案,雷斯垂德探长还是很高兴的。
玛丽的到来,有如福尔摩斯所说,既打断了探长维持面子的例行环节,又将福尔摩斯从指责中挽救出来,确实算得上是“恰到好处”了。
“调查有结果了吗,”玛丽问,“肖尔托少校现在在哪儿?”
显然福尔摩斯很满意于玛丽的问题,他甚至点了点头:“幸好这世界上确实存在头脑清醒、能够一眼察觉问题的人。”
说着,福尔摩斯大步走到了雷斯垂德探长的办公桌前,他摊开桌上的报纸,指了指其中一版:“看这里。”
玛丽走向前,发现这些《泰晤士报》并不是今日的,甚至不是本月、本年的。
福尔摩斯指着的位置是一则讣告,上面清晰写着前驻孟买陆军第三十四团的肖尔托少校,于一八八二年四月二十八日去世。
“肖尔托少校已经死了?”
玛丽抬起头看向福尔摩斯:“但斯克鲁奇不是说……啊,他说的是肖尔托少校的儿子找到了宝藏。”
“正是如此。”福尔摩斯说道。
“那肖尔托少校的儿子现在在哪儿?”玛丽又问。
“很不巧,”雷斯垂德探长插嘴解释,“我们今天刚刚发现肖尔托少校的大儿子巴索罗缪·肖尔托死在了自己家里,而嫌疑犯之一正是他的弟弟撒迪厄斯·肖尔托,我刚把他带回苏格兰场,福尔摩斯就气势汹汹地追了过来,非得说凶手不是他。”
“本来就不是。”
福尔摩斯再次申明自己的观点:“首先,撒迪厄斯·肖尔托是同我们一起进门的,他被自己的兄长拒之门外了。”
雷斯垂德:“死亡时间是昨夜十点,受害者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他的弟弟,你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吧,福尔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