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妮子已经由保姆从康复学校接回,坐在专门为她铺就的毛绒地毯里抓玩具,是保姆依照娄迩的叮嘱,教她玩分辨色彩的游戏。
小妮子的反应依旧不好,动作笨拙,而且总把玩具往嘴里放。
不过至少看上去精神还不错,没有无神嗜睡。
保姆拿着刚给小妮子换下的全是口水的围兜,娄迩接过新的干净围兜给小妮子穿上,小妮子伸着舌头用吊斜眼看娄迩,新的口水又从嘴边不受控制地淌出。
“脏兮兮~”娄迩笑眯眯帮她擦掉,牵起她的手,带她练习走路。
不久,保姆来问娄迩需不需开饭的事:“康先生知道你今晚要来,特意交待等他回来后一起吃。可是现在有点迟了,要不我先给娄小姐你盛碗汤垫垫肚子?”
娄迩扭头问:“打过电话给他没有?”
“打了,是个女人接,说她是康先生的新秘书,告诉我康先生在应酬,暂时没办法接电话。”
“嗯。那不要等他了。”娄迩抱起小妮子,往她脸上亲,“葭葭肚子饿不饿?姨姨好饿呀~葭葭陪姨姨吃饭饭好不好呀?”
吃饭又是一个教授的过程。
经过康复学校的持续训练,小妮子已经可以抓筷子了,只不过也仅限于抓,手指不灵活也不懂得用劲,娄迩接替平日保姆的工作,握住她的手半主导式地给她喂饭,同时和她说着话,不厌其烦地教她咀嚼和吞咽。
于是一顿饭下来,其实是娄迩陪她吃,并且喂了近一个钟头,娄迩除了在给她做示范时塞了几口,根本没怎么吃。
康靖安回来的时候,娄迩正准备带小妮子上楼。
“抱歉,小迩,不小心给耽搁了。”他往餐厅方向看一眼,再看回来,“你们吃好了?”
“嗯,吃好了。”嗅到康靖安身上的酒味儿,娄迩抱紧些许小妮子,委婉提醒他,“你不要薰到葭葭。”
康靖安驻足,双手做投降状:“好,我先去洗洗。”
娄迩把楼梯先留给他,待他回他的卧室后,她才继续走去小妮子的房间,低声问一旁的保姆:“康先生最近经常带着烟酒味回家吗?”
“嗯……次数是渐渐变多。”保姆答得迟疑。康靖安虽然才是真正给他们发工资的人,但娄迩的分量某种程度上来讲比康靖安重。
国内的环境和美国稍微有些不同,酒桌文化盛行,康靖安需要应酬肯定不可避免,而且娄迩没权利也没兴趣管他,可娄迩要为小孩子着想:“以后如果遇到康先生刚从外面回来,别让他靠近葭葭。”
“好,我明白的娄小姐。” 应是这么应了,实际上保姆很想告诉娄迩,康靖安如果外面有应酬,一般情况下都回来得晚,孩子早就睡觉了,没机会碰到。
虽然知道她现在听不明白,但娄迩还是要求保姆每晚给孩子讲睡前故事。当然,如果娄迩在,便由娄迩打理小妮子的所有事。
康靖安在娄迩故事讲到一半时进来的。
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亲密地依偎在床上,温温柔柔的女音惟妙惟肖地模仿故事里各种动物的声儿扮演角色。
康靖安靠着墙,静静地听,静静地看。
“姐夫。”
冷不防的叫唤拉回康靖安的神思。
原本躺在小妮子身边的娄迩不知何时已下床,站在床头处,侧转着头望向他,手里从柜子拿起相框,问他:“还有没有姐姐和葭葭的合照?”
康靖安的目光挪向照片里那另外一张和面前的人长一样的脸,不确定道:“我去以前的相册找找。”
“怎么了吗?”他转回问,走来床边,俯身亲了亲小妮子的额头,俨然一副好父亲的形象。
娄迩轻轻擦拭相框上的些许灰尘:“觉得姐姐的照片在葭葭房间里放太少了。而且姐姐和葭葭的合影,都是葭葭还很小的时候,没有葭葭再大点了的吗?”
康靖安站到她斜侧,伸手去拿相框,但又不从娄迩手里拿走,就这么和娄迩一并拿着,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姐一直不太喜欢入镜,生了葭葭后才多拍了些。后来葭葭再大点的时候,不是查出……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你姐姐哪里还有心思拍照?”
娄迩在他靠近的第一时间便松开相框放由他拿着,人也不动声色地别开身与他拉开距离,心思滞留在“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句话上过不去。
她确实知道姐姐一直不太喜欢入镜,她也确实知道后来葭葭被确诊先天性智力障碍。可她不知道……
“麻烦姐夫你找一找吧。”娄迩笑着拜托,“如果你手机里有拍过姐姐,也可以。”
“相册我可以找找,手机曾经格式化过,照片全部丢了。”康靖安放回相框,语气不免遗憾。
娄迩点头,离开房间,换保姆进去守小妮子。
康靖安皱眉:“天气这么冷你还要回工作室?”
基本每次娄迩过来,他皆有此一问。娄迩也惯常道:“工作室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