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凶得嗓子扯出丝破音,然后头偏到一侧剧烈咳嗽。
待他咳完,脸涨红,神色倒恢复成“季医生”的模样,不冷不热告知:“躲进来前我看到莫临渊藏到另外一张桌底下。”
他的手臂松开了她,一副放她自由随她爱上哪上哪他不再管的架势。
娄迩没说话,缓缓倾身,继续她方才被他打断的动作,谨慎地掀开一角桌布,趁着此时无人踩踏过来,快速抓住地上的一样东西收回来。
看清楚她手里拿着的盒子,季新成沉至一半的脸蓦然刹住车。
过于慌乱,娄迩没注意礼袋是什么时候掉出去的,刚刚才看到皮夹子的包装盒和礼袋分了家,各自大剌剌摊地上。当下她没考虑太多,直接扑出去捡,不曾想因为前面的语境正问及莫临渊的去处而遭到季新成的误解。
礼袋够不着,她果断放弃,只拾回离她比较近的盒子。但盒子被踩过,压瘪大半边。娄迩拆开盒子检查里头的皮夹子,确认其完好无损,长舒气。
季新成的目光叫她难以忽视。
既然他看见了,娄迩不好再转交乔瑜给他,索性这个时候直接送出去:“你丢的那个没找回来,我重新买一个赔给你。”
季新成未接:“我说过丢了就丢了,没要你赔。”
娄迩微弯唇:“已经买了,你收下吧,否则乔瑜会一直过意不去。”
季新成眼眸瞬间变沉:“所以究竟是你要赔的还是乔瑜要赔的?”
娄迩只从字面解读他的意思,自揽过错道:“你的外套是从我手里交接去给乔瑜的,追根溯源责任在我,所以由我来赔。”
“新买的和我原来的那个,一样吗?”季新成又问。
“嗯,一样,我照着你原来那个买的。”娄迩依旧只从字面回答他。
持于两人之间的皮夹子这个时候才被季新成接手。
不过季新成并非就此收下,而是掂了掂,视线落回她脸上,如镜如湖:“我原来的那个,是我女朋友送给我的,娄女士确定一样?”
娄迩眼波动一下,与他相视而对不言语。她总不能回他:“你当时的那个女朋友是我,新的皮夹子还是我买的,所以确实是一样的。”
冷不防外面有餐具摔落地面,飞溅起碎片,近在娄迩这边的位置,吓得她直缩身体抱住头。
腰上伸来的手臂当即捞她过去,强行将她一脑袋按入他胸膛,然后抓住她的双手一并塞他怀里,而他的手臂从她的后颈处抱住她。就这样,她身上但凡露出皮肤的部位,被季新成全方位护住。
伴随而来的是他的气息全方位将她笼罩。
早些时候靠得近时,她便发现,他没再用香水了,猜测他是出于职业考虑。反正,她在他身上无法嗅到曾经的黑莓与月桂叶香,取而代之的只剩他衣服上洗衣液的气味。就像他如今的气质,尤其穿着白大褂于急诊室里忙碌时,更多透露着回归自我本心的沉淀。
当然,得除开他冷嘲热讽称呼她为“娄女士”的状态。
晃着神,娄迩格外不自在。这姿势也太……不妥当了。
可她刚一动,便遭季新成的阻止:“这种时候不要忸怩,害怕就接受我的好意。”
顿了顿,他语气变为讥诮:“如果现在换成莫临渊,你也要拒绝?”
“你这个假设不存在。”娄迩瓮声瓮气。莫临渊会护着她,但根本不会对她做出像他这样的亲昵举动。
而鬼使神差地,娄迩自己也闹不明白出于何种心里,竟张嘴又道:“你明明知道你和莫临渊不一样,以后不要再和他较劲了。”
那种因彼此之间关系亲密所以即便是责怪也挟裹满满嗔意的语气,未经大脑进一步过滤,脱口便出了。
娄迩第一时间要拉开和季新成的距离。
耳朵上却扯出一阵刺痛,痛得她条件反射重新扎回去季新成的怀抱,然后赧然令她又尝试推开他。
“先别动。”季新成扣住她的脑袋,“你的耳环勾我线衣上了。”
娄迩也反应过来了:“麻烦你帮我解下来。”
“等我看看勾成什么样。”
季新成的话刚落,娄迩便察觉耳廓上刮过他手侧的皮肤,紧接着,他的指腹触上她的耳珠,而他明显正低下头来查看,以致于呼出的气悉数喷来她耳朵。
簌簌发痒。
娄迩抓紧他的衣服,后脊背绷得僵硬:“怎么样了?”
“唔……”季新成似为难,“勾了条很细的线,缠得有点紧。”
“我把耳环摘下来。”娄迩不禁暗暗吐槽自己的迟钝,早该想到的。
她伸向自己耳朵的手却被季新成挡开:“没你以为的那么简单,你今天的耳环,造型好看,也挺麻烦。别再乱动,放心交给我。我不想我这件衣服穿一次就报废。”
娄迩微拢眉,迟疑间,终选择任他摆弄,她自由垂落双手,不再抓他,避免与他再有方才那般亲密的触碰。
然,鉴于此时她跪坐屈身又弯着脖子的姿势,不消片刻她便因为没有支力感到酸痛。
够不着地面,她只得重新拿手揪住他的衣服撑他身上,偏着耳环勾线的那一边,歪侧脑袋戳他胸膛寻求倚靠。
他这边的手臂恰好环过她眼前,虚虚搭在她的肩上,从她后颈绕去她的那边耳朵。
四舍五入,和他抱着她,依旧没太大区别。
他的袖子卷起了半截,小臂在她后颈的细微蹭擦是皮肤挨着皮肤实打实的,他指腹在她耳朵上的小动作也一直没停下来。若非耳朵上确实有被东西钩扯的感觉,娄迩必然要怀疑季新成无中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