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选择拒绝。
只是不待娄迩开口, 季新成率先道:“如果你觉得不方便, 那我爽我妈的约, 不能辜负你特意等我, 我妈会理解我的, 没关系。”
那怎么行?娄迩忙道:“我也没关系的。你回家吃饭吧,我们改天再约。”
“我要是把你丢下, 自己回家吃饭,我妈也会赶我出门回头来找你的。”季新成笑着,和季秋实道, “我一会儿会给我妈打电话, 给她赔礼道歉。”
这意思就是决定为了她而放亲妈的鸽子。娄迩过意不去:“你别这样,我压力很大。”
“不要有压力, 我妈真的不会介意。去拿包,我们可以走了。”季新成晃晃她的手。
娄迩踟躇着走进办公室。
季秋实眉头拧着,视线重新落到娄迩身上。
“院长还有其他事?”季新成好奇。
季秋实冷哼一声, 负着双手离开。
这边娄迩从办公室里出来, 改变主意:“要不……我陪你回家吃饭。”
她发现自己的路被季新成堵死了。她要没和季新成见着面, 至少她能自己走,可现在季新成就在身边抓着她,而她又不愿意季妈妈没能盼回自家儿子, 那么只有一种选择。
季新成眸底稍纵即逝一抹亮光:“好, 都可以,那就去我妈那儿吃。”
娄迩仍然左右摇摆:“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你和我妈不是都见过了?她做的饭菜你也吃过两次了。她会很欢迎你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娄迩眼神闪烁, “我们并不是要结婚的关系,我去你家吃饭,你妈会不会误会?”
“不是要结婚的关系”几个字,她的音不自觉低些许。两人虽心照不宣,但她总时不时强调,终归有些膈应人。
季新成却好似并未被她膈应到,坦然接受她的强调,说:“不是要结婚的关系,也可以去我家吃饭。我会和我妈讲清楚,她不会误会的。”
娄迩听着怪怪的,还想再说什么,被季新成堵了话:“普通朋友都可以去我家吃饭,或者娄老师要定位为我的同事也可以。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纠结的?”
貌似……很有道理。若她继续纠结身份的问题,反而显得她矫情了。娄迩咽下原本的话:“那就打扰了。”
季新成笑:“那我让我妈多准备一双碗筷。”
待两人出了医院的门,娄迩又想到一茬:“我去买点东西吧,空手去你妈妈那里吃饭,不礼貌。”
季新成抬眉梢:“不用了。你又不是特意上门见公公婆婆,正常吃顿饭而已。”
娄迩听言耳根有点烧。光冲着他的话,她决定不买礼物了,否则真成了媳妇见公婆。平常心对待,平常心对待就好。
“我就不开车了,坐你的。”季新成自然而然站在她的车边上停下,“否则两个人各开各的很奇怪。”
一路娄迩竟是有些紧张,冒了一手心的汗。
半个小时后,根据季新成这个活导航的指示抵达目的地。
迎面铁艺大门,路两侧是碗口粗的梧桐,一看便年代久远,而三栋中西结合建筑渐次矗立,亦颇具历史的味道。
“这……全是你家?”娄迩很是意外。她一直以为季新成的家庭差不多中产阶级,可眼下目之所及,她发现自己低估他了。
季新成指了指最近的这一栋,示意她停车,解释道:“没有,我家是这最小最旧的,后面那是别人的地盘。”
门口已经停着一辆车。娄迩慢慢靠过去停在那辆车旁边,心想即便只是这最小最旧的一栋,也说明他的情况比她所想象得殷实。
“这房子不像是一般人能买的。”如果她没记错,再往后面开,是S市非常出名的历史文化名街,坐落无数名人故居。
季新成解着安全带,言简意赅答疑解惑:“我们家本来就买不起,纯属祖上积德、福荫子孙。”
娄迩开门下车,恍然点头,仰头打量手边一整面墙上茂密的爬山虎。
季新成的轻笑响在她耳后:“喜欢这里的话以后经常来,想住也可以。”
“不用了。”娄迩错开眼,“走吧,不要让你妈妈等久了。”
季新成从善如流,牵起她的手。
娄迩轻轻挣:“在长辈面前别太亲密,不礼貌。”
季新成一股脑迈着大步,手反而抓更牢:“没关系,我妈妈不是老派传统的人。而且上回在我公寓里,更亲密的动作不都被她撞见了吗?”
“季新成你不要提那件事了。”娄迩有些气,那天有多尴尬他不知道吗?她笃定他是故意。
季新成收着她亦嗔亦怒的模样,眼里含笑,双手举白旗:“好,不提了。以后都不提了。走吧走吧,不是说不要让我妈妈久等吗?”
娄迩现在是事到临头又后悔了,步子慢吞吞。
季新成可由不得她反悔,手上牵得紧,刚到门口就往里头大喊:“妈,我们回来了!”
娄迩却是顿住身形,猛然记得一事:“对了,你爸呢?他什么性格?我等下该怎么打招呼?”
怎么早没想起来,来他家除了会见到他妈妈,还会见到他爸爸。
而她话音才落,眼前的门正好打开,赫然站着的是不久之前医院里碰过面的那位院长,只是换了身衣服,正式得好像接下来要去出席重要会议。
娄迩愣住。
季新成如身在医院里那般毕恭毕敬问候:“院长。”
“院长。”娄迩跟着打招呼,可仍旧没闹明白,院长为什么出现在他们家?亲戚吗?
里头传出季妈妈由远及近的声音:“回来了呀?快点进来,正好开饭——欸,你挡在这里做什么?让开啊你。”
下一秒便见不苟言笑的院长被从门口推开,换成有过一面之缘的季妈妈。
“伯母。”娄迩微微鞠躬,“打扰了。”
“没有打扰,不要拘谨。”戚玉玲侧着身笑容可掬,“进来吧,外边冷。”
“好的妈。”季新成应话。
娄迩木木地就这么被他带进门,脱外套。
戚玉玲拿了两条热毛巾过来。
季新成转了一条给娄迩,擦手用,然后直接上到餐桌。
四个人,包括那位院长。
这会儿娄迩若再反应不过来他是季新成的父亲,那就真是傻了。
“你怎么不和我讲清楚?”娄迩低声与季新成恼。
季新成困惑:“讲清楚什么?”
“院长就是你爸爸。”
“我说过了。”季新成无辜,“撞见我妈的那天晚上我不是告诉过你,你把我爸妈全见过了。”
娄迩记起他确实这么说过,当时她还一头雾水。
可他讲得不明不白,她哪里猜得到?
娄迩忍不住在桌底下轻轻踩他一脚。
季新成往她碗里夹一筷子菜,低声认错:“找时间我把我家里的亲戚都给你介绍一遍。”
她是这个意思吗?娄迩忍不住再轻轻踩他一脚。
两人的互动落入戚玉玲眼里,是眉目传情,是情深意浓,她瞧得心中欢喜。
怎料有人不识好歹地煞风景,忽然重重咳了两声。
娄迩看了眼声源处,见季秋实盯着她和季新成眉头紧皱,明显是不满她和季新成的交头接耳,自小的教养令娄迩倍感羞赧,恢复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吃饭。
季新成也抬眼瞅了下季秋实,低声安抚娄迩:“没关系的,不要在意。”
娄迩没理他。
戚玉玲见状生气了,一把夺过季秋实的碗筷。
季秋实空着手,维持原来拿碗筷的姿势,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戚玉玲佯作懊恼:“我忘记了,你这碗我下午咕噜喂过饭,搁桌上给搁糊涂了,直接拿给你盛饭吃,里头还全是咕噜舔过的口水。”
咕噜是家里养的英国短尾猫,此时正眯着双睁不开的眼睛趴沙发里,可能因为听到戚玉玲叫唤自己的名字,慵懒地喵了个声。
季秋实一直都不赞同家里养猫,讨厌家里到处都是猫毛,遑论此刻被告知自己拿咕噜用过的碗吃了半碗饭,换作戚玉玲,和咕噜同吃一碗饭都完全没问题,可季秋实的脸色当场不对劲。
“要不你赶紧去刷个牙?”戚玉玲建议,“你要心里头膈应,别回来餐桌了,我给你重新盛碗新的送屋里。”
季秋实没答,只快步往洗手间去,汹汹抱怨:“我早说不让你养你偏要养!送走!等下就送走!”
咕噜又喵了个声,好似听懂了季秋实在嫌弃它,委屈巴巴。
戚玉玲心疼,趁着季秋实不在,把咕噜抱来怀里:“没事没事,别听老头子瞎嚷嚷。”
娄迩先前还真没发现家里有猫,而且正好是她喜欢的品种,顿时挪不开眼。
“小娄也喜欢?”戚玉玲主动问。
娄迩点头:“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跟了我们有十年,寿终正寝。太难过了,就不敢再养任何动物。”
这个故事的详细版本,以前在加拿大季新成听她说过。那天晚上两人熬夜等流星雨,她躺在他的腿上昏昏欲睡,想用聊天提提精神,结果她还是睡着了。隔天早上她听说流星雨的预告是假的,大家都没等到,她才没怪他不及时喊醒她。
戚玉玲目光扫了眼季新成:“咕噜是新成带回来的,他上班忙没时间照顾,所以被我领到身边。院长为这件事骂他不负责任,没空还养猫,最后丢给家里老人。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孙子嘛,爷爷奶奶搭把手,应该的。”
好像为了证明猫是他亲生,季新成在这时拍了下手掌。
咕噜倏尔从戚玉玲怀里跳下来,眨眼间跳来季新成的膝头。
季新成朝向娄迩,拉过娄迩的手往咕噜头上放:“摸摸。”
娄迩从它的头往它的后背顺毛,它仍旧眯着眼,发出舒服的“咕咕咕”声。娄迩爱不释手,眼睛不禁眯起来笑,问:“多大了?”
季新成弯唇:“两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