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
春央手指有些颤抖,但执拗地用力,不肯松开,几乎要把他黑色衬衣的布料抓得变形,迎上秦冬眠清冽冷硬的目光,她软声重复,“我要在这儿陪你。”
“最后问你一遍,走不走?”
秦冬眠神色淡然,一贯清冷的眼底暗流涌动,好似只须轻轻一点,便能燃成吞噬天地的烈火。
在这种目光的凝视下,春央心跳得飞快,仿佛下一秒要从胸膛蹦到嘴里,变成一声惊叫。
她默默吞了下口水,在他逼人的气场中勇敢地抬起小脸,字字清脆,郑重且认真:“不走。”
秦冬眠眸色微沉,深深地审视她眼睛中的每一丝情绪。
灯光下,她睫毛眨眨,眼神纯挚,明晃晃的,被灯光一照,华彩顿生。
良久,秦冬眠昂头轻笑一声。
最终,他撑着车框,俯下身,视线和手臂一起牢牢锁住春央,目光深处有意味不明的情绪在翻腾,如黑雾般散开。
男人勾了下嘴角,“好。”
不等春央反应过来,他高大的身躯如玉山倾颓,压在她的肩膀,温热呼吸拂过脖颈,在她的心底刮起一层又一层的颤栗。
“既然如此,以后你想走,都没有机会了。”
低沉的男嗓冷清磁性,彻底把春央的心脏炸开。
他…这是什么意思?!
当晚,秦冬眠发起了高烧。
灼人的四十一度,烫得掌心贴在他额头的春央缩了下手指。
“秦先生受伤未愈,体质还是差了些。这几天入秋,昼夜温差挺大的,一不小心就容易着凉。”
头发花白的内科专家亲自会诊,开了药,并叮嘱春央和谷茂春,“这一周都要让他好好休息,活动都暂停吧,要是转成炎症就麻烦了。”
病态的潮红覆着男人瘦削苍白的双颊,薄唇因绷紧而泛白,炙热的温度让他嘴角起了颗水泡。
但他心智极韧,陷入昏迷中,都死咬牙关,不让痛哼泄出一丝。
很快,秦冬眠窄挺的鼻翼便挂满了汗珠。
春央把毛巾浸入热水,耐心拧干,轻轻为他擦拭着。
“您好,换药了。”
护士推着满当当的药剂车,敲门而入,又给秦冬眠量了一次体温:40度5。
“还是有点高。”看到春央忧虑的眼神,她笑了笑,安慰说,“好在,温度已经开始往下降了。”
她换上新的吊瓶,边调整流速,边把退烧贴递给春央,“半个小时换一次,记得时常用葡萄糖水替他润润唇。”
“谢谢。”春央撕开退烧贴的包装,覆在秦冬眠的额头上,丝丝凉意散开,让他发出一声舒适的呻/吟。
薄唇微启,喃喃道:“央央。”
春央手指一顿,停在空中。
“哎呀,你们感情真好。”小护士脸圆圆的,未语先笑,“秦老师睡觉都喊你的名字呢。”
春央垂了垂眼,嘴角苦涩地一弯,没有接话。
她是个十足尽职的护理,帮他擦汗、退烧、补水,专注而认真,就这样反反复复,熬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秦冬眠从满身泥泞中清醒,下意识抬手扶额,却感觉手腕被什么东西压着,隐隐酸麻。
他视线下挪,看清后,眼里浮出淡淡笑意。
此时阳光正好,透过落地窗柔柔洒进来,为女人蓬松的发顶镀了层金光,小巧的耳朵被照得白皙透明,耳尖泛了点粉,像雪地里撒落的胭脂。
鬼使神差的,秦冬眠探出手指,撩起一撮她的发丝,轻轻捻了捻,触感柔软,顺滑轻盈,像是一抹被风吹薄的云。
也许是感受到抚摸,春央哼了哼,侧转过脑袋,在他掌心蹭了蹭。
淡红的小嘴微张着,略嘟起来,小孩儿似的,娇憨、傻乖。
这幅又蠢又甜的睡相逗笑了秦冬眠。
他以拳抵唇,轻笑出声。
春央瞬间惊醒,倏地直起腰,杏眼迷茫,视线飘忽过来。
看清他后,她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表情一下就亮了,像是被突然摁开的小灯泡,笑容灿烂明丽,娇艳动人,“早上好!秦老师。”
真正的笑靥如花,极富感染力。
令秦冬眠也不由勾起唇角,笑得很轻:“早。”
刚发出一个音节,喉咙处蓦然传来一阵痒,他偏过头去,咳嗽两声。
春央急忙站起,默默上前拍抚着他的背。
“没事了。”秦冬眠气息平复,脸上却仍有虚弱,笑一下,喘两声。
春央听着,眼底慢慢聚积起一层水雾。
“央央,你饿——”
清冷的声音被猛地冲进怀里的人击破,撞得秦冬眠心脏一悸,突然漏了一拍。
僵了好久,他才慢慢抬起胳膊,轻拥住春央轻颤的脊背,揉了下她的发顶,安抚地拍了拍,“好了好了,怎么又哭了。”
春央拧着他的胳膊肉,带着哭腔捶他:“笨蛋!大笨蛋!”
眼泪悄悄渗进他的肩膀,洇成小小一团。
明明是那么爱笑的一个人,一哭却停不下来,好不容易消停了,她肿着对水蜜桃似的眼睛,勒令他以后不准再糟蹋身体,脸上明晃晃的,全然都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