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殷佐适应了没有殷臻陪伴着上下学得日子, 已经到了明光二十四年十二月, 他到底在年底之前如数完成了殷臻布置下罚抄的课业。
今年的新年过得格外热闹,除夕晚宴之后, 一群皇子从晚宴里出来都聚在了端静殿里殷臻的院子里守岁。
从大皇子殷褆到八皇子殷禩,大大小小的聚在一起,殷褆、殷礽、殷祉、殷臻凑在一堆打马吊, 这也是前朝时候发明的,一具四十页,分为十万贯, 万贯, 索子, 文钱四门,百万贯、千万贯、万万贯各一张, 万贯、索子、文钱三色是从一至九各一张;另外还有一枚半文、一枚没文。四人轮流坐庄, 以牌面大击打牌面小为胜, 他们也没有打钱,输了得便用笔在脸上画一笔。殷佐在旁边看了看倒觉得跟后世扑克有些相似。
小孩子这头,由殷佐带头, 殷祺、殷祐、殷禩四个人凑在一起玩儿跳棋, 这是西洋那头传过来的, 分六色棋子, 优先跳入对方阵势里为胜者,跟年长的四个哥哥一样,只要输了就用毛笔在脸上画一笔。
殷祺自忖年纪是玩儿跳棋里头最大的, 瞧见弟弟有没看见的路子也出言提醒。
殷佐自来有一说一,见殷禩是第一回玩儿有些拘束,便主动带着他。
殷祐虽然不得皇上喜爱,但跟殷佐十分熟悉,今年九月刚刚进学,课业上也多是殷佐带他,这时候落棋子便忍不住想要跟着殷佐下一模一样的路子。
反倒是殷禩,仿佛天生一颗七窍玲珑心,良妃不识字,惠妃一颗心都在殷褆身上,只打发了身边识字的宫女念书给他听,他便勉强自己记住,就这样去岁进学以来除了字写的弱旁的功课竟是很快赶上殷佐的进度,且他记事起就知道自己生母出生低微,养在惠妃娘娘名下,察言观色几乎变成了他的本能,就算玩儿跳棋的时候他也能迅速知晓几位哥哥的心思。
等到了子时,大明宫里放烟花,几个年长的皇子不感兴趣,可小家伙们都十分兴奋,这一年来从殷臻搬过来,一群人多多少少因为殷佐凑到一起玩耍,太子对上胞弟们还是挺有耐心的,便笑着牵着殷祐站在回廊地下看烟花。
殷褆见他装模作样冷哼一声转头就将殷禩抱起来,殷禩养在惠妃宫里,殷褆又早早搬到端静殿俩,兄弟两还是第一回这样亲近,小家伙不由害羞的红了脸颊。
绚烂的烟花就像一颗颗明珠升上天幕,迅速绽放的瞬间犹如仿佛星辰陨落,盛大而华美,众人看着不绝目眩神迷。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殷祉望着夜空里绽放的火树银花不由抚掌赞叹,“旁人都说稼轩词豪放,却不知伟男儿亦有此侠骨柔情呢。”
转眼便翻了年,伴随着残冬最后一场雪,小选之后定下来的女史也定下来在今年六月里进宫。
这一回小选因是做有品阶的女史,参选的多是长安城中四五品官员家的女儿。
大选在明年,我朝秀女阅选年纪往往在十四到十六之间,有些人家的女儿错过了大选便在小选进宫来,以期能够踏上一条青云路,为家族博些许出路来;也有些人家的女儿纯粹是姻缘不顺,便想着进宫来呆上几年,若能得宫中娘娘青睐,能提前放出宫的也不在少数。
贾元春便是介于这两者之间。
她的出身说起来也是煊赫,贾家一门双国公,她出生时祖父都还在朝中,因为生辰好,自幼便养在祖母身边,不论是教养还是见识在都中闺秀里也称得上翘楚。
可等她长到要出嫁的年纪,祖父亡故多年,父亲在祖父临终时荫了一个从五品员外郎的职位,家中袭爵的是伯父,她从荣国公的长孙女便成了五品员外郎的嫡长女,这也就罢了,左右她胞兄贾珠读书素来颇有天赋,十四岁便中了秀才,谁晓得去岁年初里竟然一病不起很快亡故,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大病一场,若非瞧着有宝玉要养,只怕要从此沉疴不起了。
女儿家心事重懂事也早,她原本想着跟姑姑贾敏一样嫁个读书人,往后做个诰命夫人也就罢了,正好哥哥少年英才,结交的友人也多是年轻有为的书生,他与元春一母同胞,自然心里也多替这个妹妹考虑,身边有合适的青年也就留意着。
谁曾想,等哥哥亡故,先头要说亲的人家也没了消息,后来差人一打听,才知晓竟是在哥哥亡故不久那人便与旁人结了姻亲。
母亲得了消息差点儿呕了血,她只能安慰母亲,幸好是提前看出来对方是如此凉薄之人,若是真嫁过去之后才知道,那时候已经身处火坑。
服侍了母亲喝了药,从母亲院子里出来,抱着依靠着自己认真读书的幼弟,这个十六岁的少女忍不住潸然泪落,家里头如今跟些老旧的勋贵还有往来,多半是有老太太看顾着,可她到底都是上了寿数的老人家了,也不知道还能再看顾几年
更不论如宝玉这样衔玉而生的。</p>
历来史书里头有些许不同寻常的都不是普通人,如今太平盛世,家里头出了个活生生的祥瑞,往后能做个纨绔子弟已是不错,再教养上进,还不晓得皇室会怎么看待,往后家中可不是只有靠着女儿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