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儿”这头皇贵妃才哄着皇上喝了参汤,后者靠在软榻上正准备歪一会儿,听见外头的声音,皇上登时睁开了眼睛。
“是守香的小太监,说是有要事要禀报。”当归听苏培盛说完,便觉得心里咯噔一下,登时便想到四殿下吩咐让查了许久的事儿,可如今闹到皇上跟前,指不定倒是一个机会,她这样想着便进门来回话了。
“是什么事儿”皇贵妃搁下笔,皇上睡着,外头大雪纷飞,她枯坐着也没有旁的事情可做,索性找来纸笔,替太皇太后抄一卷《佛说阿弥陀经》。
“说是庄妃娘娘一个人到了老太太灵前,不许旁人跟着,又穿着翟衣,他们瞧着觉得有些不合常理,特意请娘娘去看看。”当归低下头。
“澧兰这是发了什么疯”皇上一掀衣裳起来,他素日里对后宫一向亲和,可太皇太后一走心头正难过,如今又听得庄妃行为失常,登时一怒。
“凡事都有个究竟,到底要问问缘由才是。”皇贵妃从榻上起身站直了身子,由当归替她披上银地绣竹叶纹的缎面出风斗篷。
“朕跟你一道。”皇上披着玄色缎缂丝面狐皮披风便往外走,走到门口,见外头六角雪花兜头落下,不由止住了脚步,“当归,给皇贵妃备一个黄铜手炉。”
两人走得急,身边就带着当归和苏培盛,灵堂里头赵全在旁边的回廊处守着,见着两人过来,忙跪下行礼。
等到几人进了灵堂,果然见庄妃粘着香站在灵前,原本供奉着的瓜果滚了一滴,她手握鞭子发狠了朝着棺木一鞭一鞭的抽着。
“贺澧兰,你这是做什么”皇上见了登时大怒,大步迈进去,一手便握住庄妃的手,“先头抽坏了你身边大宫女的脸,如今竟是对太皇太后也不尊重,朕看,你是疯了罢!”
“是,我疯了,我早就疯了!”庄妃见他拦住自己,转头看着他,眼眶通红,眼神含着深深的仇恨,“这个老太婆,她凭什么我的小十一那么惨,她凭什么死后还能享受哀荣”
“贺妹妹,小十一夭折,皇上跟你一样心痛,可这跟老太太有什么关系”皇贵妃将手炉递给当归,示意她在外头守着不许令人进来,这才踏进灵堂。
“什么关系哈哈,什么关系。”庄妃看着这个端静如水的女子,即是连着侍疾、主持丧仪,她虽然瘦了些,可仍旧是端静大气的样子,便是这会子匆匆冒雪而来,头发仍旧挽得一丝不乱,连头上戴着的银累丝嵌玉石头面都文斯不错,“你入宫这么多年,都没有诊出喜脉来,你就没有想过是为什么么”
“……那是我福薄。”皇贵妃见皇上满脸疑惑的样子,心中不由一怔,难道是自己推测错了,当年令自己不能生养的竟不是身边的男人么一时心头忐忑,早些年她心中还怨恨着身边人,可日子久了,又有臻哥儿和佐哥儿,她便觉得也就这样罢了,年岁越长,少年时候的情情爱爱也就罢了,只有身边人的陪伴才是
“福薄说什么福薄,不过是代人受过罢了!”庄妃见她这样不觉好笑。
“你知道什么”皇上死死盯着他,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听她说下去,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声的嘶喊着,她疯了,不要听,不要听——可更有另一个声音在指引他,他爱重的人在他以为他掌控着的后宫里出了意外,当初接颖娘进宫的时候,他答应了舅舅要照顾颖娘周全,可哪里知道在他看顾不到的地方,她竟然受到了这样的伤害。
“哈哈,姐姐去世之后,您将二皇子立为太子,亲自抚养,若是忙碌的时候又叮嘱太皇太后看顾,养这养着便养出感情来……可当初朝中刘首辅权势滔天,她担心刘皇后若是诞下子嗣动摇国本,便令般若想法子给刘皇后下药,谁晓得,这药竟是落在了皇贵妃身上。”庄妃冷笑着,眼里却带着泪,“这么多年,你执掌六宫,对上恭敬孝顺,对六宫妃嫔公允,对皇子们慈爱,可是呢你这一生连做母亲的资格都没有!”
“……我有臻哥儿、佐哥儿,如今还养着小十三,哪里就不能做母亲了。”皇贵妃沉默片刻,再次开口。
“四皇子、六皇子的生母是德妃,若是他们知道,你们还会如现在这样么”庄妃一面说着,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滑,“说什么生恩养恩,这世间哪里比得上血浓于水”
“你放肆!”皇上握紧了皇贵妃的手。
“我自己教养的孩子,我知道,我也相信臻哥儿、佐哥儿必不会辜负我做母亲的一片心。”皇贵妃语气里带着掷地有声的坚决。
“哈哈,哈哈哈哈。”庄妃挣开皇上的手,“我是太子的姨妈,我是跟他血缘最近的人,可老太太呢她就担心我有了孩子对太子不够尽心……可我从来没有想过,那药伤了我,却也伤了小十一的根基……我恨啊,恨我自己!”
皇贵妃呆呆的看着她,直到自己泪流满面,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膝下养了三个孩子,若是跟庄妃一样经历这一切,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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