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仙阁内供奉着一柄祖上传下来的灵剑,名为“宵征”,乃是由天外陨铁打制,据记载,可用其破开时空,离开阴幽去往异世。
离开雪狐妖百年后,伏梦无与往常一样,去给宵征剑上香。可那天她上香时,却是昏倒在供奉堂内,梦见一道虚影向她行礼,谢她为自己解开封印,又问她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伏梦无自然心心念念着雪狐妖,才对虚影道出自己的心愿,人便苏醒过来,再看周围,竟不再是供奉堂,而是一片茫茫的云海。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手里握着宵征剑,正心想这是何处,忽见一道红影朝自己掠来。红影跑动时,三条蓬松的狐尾在她身后舒卷。
时隔百年,她终于再度见到了雪狐妖。
——“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罢了,搂紧我,我送你回阴幽。”
伴着轻叹,雪狐妖又像从前那样,抱她在怀中,护着她朝通往阴幽的地方奔去,纵身坠入云海。
伏梦无靠在她颈间,嗅到血气,抬眸只见雪狐妖嘴角溢出鲜红来。哪怕身在梦中,亦让她看得心揪起来,情不自禁地道:“你受伤了!”
雪狐妖却摇头,才道了句“无妨”,伏梦无视线之中的景物骤变,转瞬由云海变为一间大妖城池的客栈内。
窗外春光暖融融,客栈房却内生着一小簇火。雪狐妖侧卧在火旁,紧闭双眸,身上盖着厚实的毛毯与伏梦无的藏青色棉袍。
她睡得安静,可她的三股狐尾却似发了疯一般,比原先蓬松了十余倍,一卷一扫,顿将房内的陈设物扫倒一片。
伏梦无好不容易张开结界,将她的狐尾收集到怀里,使劲揉了又揉,本想用封灵锁先将它们拴住,又心疼雪狐妖再度受苦,便拿自己的衣带附上禁制,一圈圈缠上狐尾。
她每缠一圈,雪狐妖便要挣上两挣。待伏梦无处理好狐尾,扶起雪狐妖,要给她梳理紊乱的灵力时,忽听她呢喃:“梦无……我疼……”
在那之前,伏梦无并未将自己的名字相告,三百年前她在屏仙阁苏醒后,曾听兄长说对雪狐妖道谢时,顺口提到了她。
只是顺口一提的名字,竟让雪狐妖记了百年。
“梦无……梦无……”
那时受伤的夙绥全然不似现在这样爱忍着,只像个怕疼的小狐妖,耷拉着狐耳紧挨着伏梦无,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声声唤她。
伏梦无被她唤得心口疼,边为她梳理灵力,边揉动她的身体。
雪狐妖咳血,她便为她擦,喊疼便为她轻轻按摩。为了方便,伏梦无还特意用了易容术,让自己变为成人,好更容易搬弄她。
雪狐妖受伤期间,体内灵力没有恢复,又怕招来忘貘族的追兵,不敢出门,成天窝在客栈里,任伏梦无摆布自己。
那段日子里,雪狐妖乖得不像话,身体与狐尾也柔软极了。伏梦无为照看她的伤势,每晚都与她同床共枕,睡着睡着,便会忍不住去抱这柔软的大枕头,又不敢动她伤势未愈的身体,只得将脸埋进狐尾里。
如此这般,不知过了几日,约莫有一个月光景,雪狐妖的伤势总算痊愈。
伏梦无算是松了口气,探了探种在雪狐妖体内、用以遮掩她气息的魔息,搀扶她出门,走到客栈外的街上。
那时伏梦无本只想带雪狐妖透口气,谁知却被雪狐妖带进一间贩卖婚庆用品的店里。
“要些红烛、红帷、红纸。”
“可有上等灵酒……甜米酒也可,拿一坛罢。”
直到离开店铺,伏梦无还是懵的。
雪狐妖拎着盛放婚庆用品的储物囊,感受到她的目光,侧过脸来,粲然一笑,“梦无既救了我的命,我合该以身相许为报。”
当晚,她们布置好红帷,剪了“囍”字贴到床上,摆起酒与果品,点上红烛,将就着饮了合卺酒,拜过天地。
“既然已经定了终身,你可以吻我吗”
拜过天地后,伏梦无坐在床沿,握着雪狐妖的手,满怀期待地看着她,“话本里的姑娘们成、成亲时都是这样做的,我……我也想试试……”
可雪狐妖却面色微变,为难地摇了摇头。
“暂时不可。我这番回上界,若无法和抚云殿脱离关系,早早地要走你的初吻,岂不是玷污了你”
伏梦无想了想,倒没有强求,只是笑眯眯地勾起她的小指:“那这个吻算你欠我的,你能下界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还啊!来,我们拉钩做约定!”
雪狐妖弯起好看的柳眉,亦笑着与她拉钩,“会还的。待我能在下界久居,不但会吻你,还要嫁入屏仙阁,每天都给你做吃食。”
她顿了顿,“亦会将我的名姓告诉你,是时梦无定要为我想个昵称,要好唤又好听的。”
被深埋的记忆,于梦境当中苏醒。伏梦无瞧着眼前的心上人,又低头看着勾在一起的小指,莫名想掉眼泪。
这一个吻,她终是等到了,却等了足足两百年。
她并不悔,只恨自己只是个小魔修,若是大魔,便可在两百年前夙绥遭难时,执着宵征剑破开时空,去往妖界,将夙绥劫出来,不让她受整整持续两百年的言灵束缚。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有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