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蒋氏在那屋里哭叫“我看你们长房的人, 就是存了心要看我们二房的笑话,成心要逼死我们啊”
萧月白听见这一声,就晓得她那二婶正为了慧心与萧可为的事, 同自己父母吵闹了。
这是自家门内的丑事,却偏偏被陈博衍听到了, 她不由有些难堪, 轻咬着下唇,暗自想着二哥的事,也不晓得他知道不知道。这要是让他知道了, 心里还不定怎么笑话呢。
萧月白的面皮薄, 这念头才在心里转了一下,脸上便热了起来。
她低声说道“是我们二太太,想必有些不痛快的地方。”
陈博衍面色如常,替她轻轻撩了一下鬓边垂下的发丝, 说道“人都有不顺心的时候,不算什么。”
萧月白看他并无一分轻视之意,心中倒好受了一些, 便也问道“四爷这会儿出来, 想必是辞了姨妈,要回宫去”
陈博衍浅笑道“天不早了,我需得赶着宫门未关回去。”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就听那屋里蒋氏越骂越不像话,倒是不曾听见萧覃与林氏两口子的声音。
萧月白便有些站不住了,只想尽快过去瞧瞧。
陈博衍看出来, 便说道“你去罢,若有事,打发人到宫门那儿往里送个信儿就好。不成,使人告诉娘也好。”
萧月白倒没多想,只应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着陈博衍,几片雪花自屋檐飘下,落在他的发上。他背光而立,俊逸的面容变得不甚分明,唯有那双眼睛明亮依旧,在这寒冬里带来了暖意。
陈博衍却瞧见了她腕子上戴着的那串碎金八宝明珠手钏,正闪着微弱的光泽,他心念微动,想起了什么,便说道“这幅手钏不若就给了我罢,回去我找好的南珠,再穿给你。”
萧月白不明所以,问道“这是女人戴的饰物,四爷要去做什么使”口里说着,还是将手钏抹了下来,递给他。
陈博衍接了过去,萧月白却有几分不放心起来,添了一句“你拿去做什么都好,只别又送了人,或者拆了去给什么女人镶嵌什么戴,我知道了,我要生气的。”
她晓得如今京中有这等风气,一些女子问心仪的男人讨了饰件回去,拆开来将珠子或碎金嵌别的什么自己戴,格外有一段风月旖旎的心思在里头。
虽说陈博衍以往是没这段毛病的,但谁知道他讨这手钏去做什么呢
陈博衍浅浅一笑“我留着,做个信物。”
看着男人眸子里的笑意,萧月白的脸腾的一下便红了。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陈博衍怕她多有尴尬,便先去了。
萧月白这方转了步子,往母亲房里去。
走到门上,林氏一向用着丫鬟碧玺正在门外守着,见了她忙摆手“二太太正在里头发疯,姑娘还是等会儿再来。”
萧月白却笑笑“就为这个来的呢。”
碧玺颇有几分纳罕,但还是打了帘子起来。
萧月白迈步入内,才进去果然见二婶蒋氏立在屋子中间,脸上涕泪横流,嘴里哭哭啼啼喃喃讷讷骂个不休。
林氏与萧覃都在太师椅上坐,各自一脸冷漠,静默不言。
林氏见萧月白进来,这方说道“月儿怎么来了等到时候了,自然过去喊你。”
萧月白浅笑着上前,说道“那边都收拾好了,我待着也没有意思,所以过来找爹爹和娘亲。”说着,便走上前去偎依着母亲站了。
林氏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影,拍了拍她的手,轻轻说道“爹和娘正同二太太说话,你先到里屋去坐会儿。”
萧月白还未开口,蒋氏便忙不迭的嚷道“怎么,怕叫小辈听见没脸的事你们都做下了,还怕叫女儿听见”
林氏没有接话,甚而也不曾拿正眼看她的,只是吩咐红玉道“盛玉露茶叶的罐子还没收起来,去沏一碗给姑娘。”话落,便拉着女儿在身旁坐了。
蒋氏看了她这幅做派,只觉得满心说不出来的难受。林氏对她,从来是这样,不看她不理她,也不接她的话,任凭自己怎么闹嚷,都视若无睹。
她明白,林氏这是打从心底里的看不起她,这是一种至极的轻蔑。
从蒋氏踏进安国公府的门槛起,她便觉得这林氏从来就没有看得起她过。
也不独林氏,她的婆婆老太太甄母,也没给过她几分好脸色。好容易熬到她自己也有了儿子,儿子也大了,竟连儿子也更畏怯长房一些,对她这个亲娘便少了一份敬畏。